顾忱在营帐里等了半个时辰还多,萧廷深才从帝太后那儿回来。一见萧廷深进来,顾忱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太后娘娘可还好?”
萧廷深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难道情况不好?
顾忱心中一沉,仿佛坠了一块大石,沉甸甸的喘不上气。他的眼神从期待渐渐转为担忧,最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被绝望所覆盖——帝太后伤势加重了?生命垂危了?还是说……已经……?
他情不自禁地摇晃了一下,后退了几步,觉得胸口那块大石堵得他几乎要窒息。许是见他神情不对,萧廷深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捞进了自己怀里:“她没事。”
顾忱霍然抬头:“什么?”
“她没事。”萧廷深重复了一遍,带了点无奈。
顾忱:“那你……”
那你干嘛那个表情!?
萧廷深眨了眨眼,唇角向下微微一撇,又露出了当时赠顾忱那把弓时的那种带着点儿委屈的神态:“朕被母后训斥了一顿,朕自然不开心。”
顾忱:“……”
“母后说朕错怪了你,你不可能是射伤她的人。”萧廷深继续说,“叫朕立刻回来和你道歉。”
顾忱一时又是想笑又是感动:“……”
“朕得听从母后之意,向你道歉。”萧廷深向他靠近了些,呼吸轻轻洒在他耳畔,“说说看,顾大人,你想让朕怎么道歉?”
萧廷深的声音很低,靠近耳畔说话时震得顾忱的耳朵一阵一阵酥麻,几乎是顺着耳朵爬遍了全身。他连忙向后躲,一边躲一边推他:“陛下已经道过歉了,不必——”
萧廷深低低笑了笑,硬是扣住他不让他往后躲,接着用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顾忱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觉自己的毛发都根根炸了起来,如果不是萧廷深一只手还扣着他腰,他简直是要蹦起来了:“陛下……!”
眼看他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萧廷深松开了他。刚一松手顾忱就向后躲了个八丈远,一脸羞愤欲死的模样,简直好像萧廷深强抢民男、对他做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可是从头到尾,萧廷深不过是碰了碰他的耳垂罢了……
萧廷深无奈地垂下手:“你回来,别站那么远,朕不动你。”
顾忱:“……”
他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并用表情深刻表现出了对萧廷深的怀疑,谨慎地说道:“臣在这儿站着就好。”
萧廷深对他向来毫无办法,只得坐了下来,沉吟了一下才正色道:“朕想三天后就回京。”
顾忱怔了怔,意识到萧廷深是在说正事了,于是慢慢走了回来:“三天会不会有些仓促?”
“朕问过了太医,三天后母亲的伤势就基本无碍了,可以挪动。”萧廷深说,“此次秋猎发生这样的事情,朕不能在此久留,以免发生变故。”
顾忱点了点头:“陛下对是何人伤了太后娘娘有头绪了?”
萧廷深没有说话,反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顾忱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臣没有什么想法。”
“那就等朕查证的结果吧。”
顾忱好奇:“杨大人吗?”
“不是。”萧廷深冷笑一声,“等他?那朕恐怕明年都不会知道真相。朕派了内廷卫去,应该很快就会有结论。”
原来萧廷深一早就没指望杨秦,然而他依旧限期三月让杨秦破案,除了有惩罚的意思在里面,或许还有明面上麻痹真凶的意思吧。
……只是可怜了杨大人。
三天之后,帝太后身体有了明显起色,于是萧廷深下令,终止此次秋猎,拔营回京。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风平浪静,帝太后被射伤之事被移交了刑部处理,并且看上去没有丝毫进展。然而暗地里,萧廷深却派出了内廷卫暗中搜查,线索密报雪片般飞到萧廷深的案头,顾忱由于时常出入书房,也读到了其中的一部分,不得不佩服内廷卫查案的手段。
大约半个月后的某一天,顾忱照例进宫,在甘泉宫门口遇到了魏德全。这位大太监苦着张脸在宫门口踱步,见顾忱来了,眼睛顿时一亮,上前几步深深行了一礼。
“顾大人。”
“魏公公。”顾忱向他点头示意,“你这是……”
“顾大人来得正好,陛下心情不好。”魏德全急着把顾忱往甘泉宫里引,“幸好顾大人来了,不然奴婢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顾忱:“……陛下怎么了?”
“内廷卫今日送来了一份密报,陛下看完就发火了。”魏德全悄声说道,“奴婢瞅着可能是和太后娘娘有关。”
顾忱正要推书房门的手不由一顿:“查到真凶了?”
魏德全摇了摇头,一言难尽的表情:“大人进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