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只在于,一个有人疼惜,一个无人在意。
“叔母请回。”还是那句话,姜佛桑起身背对,再不看她。
“六娘!”骆氏追上前,“就当叔母求……”
气氛正僵持,家仆来报,中宫传旨召见。
骆氏面色一白,踉跄后退数步,知道自己终归是晚了一步。
姜佛桑唇角挂着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皇后召见,这个我可替代不了,叔母慢行。”
骆氏带着姜佛茵更衣后匆匆去了宫城。
这一去,直到近晚才回。
姜佛茵回府后便把自己反锁屋内,谁也不见,夕食也不肯吃。
骆氏只好把姜佛桑请来。
从备嫁到出嫁,中间又经历了许多事,姐妹二人已是许久不曾同榻而眠。
两人并肩躺着,皆心事满腹,再不似从前那般总有说不完的小话。
许久,姜佛茵侧转过身,晃了晃姜佛桑的手臂,鼻音浓重地问:“阿姊,我若走了,你会否想我?”
姜佛桑嗯了一声,“会。”
“那、那你会不会去看我?”不等姜佛桑回答,她又吸了吸鼻子,“算了,阿姊还是不要去了,北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听阿兄说那里甚穷,且经常打仗,今日还活得好好的,说不得明日就做了刀下鬼……”
越讲越伤心,慢慢哽咽不成声,把脸埋进枕头里呜呜哭了起来。
姜佛桑不说话,一只手探过去轻抚着她肩背。
半晌,哭声渐停。
姜佛茵抬起哭皱的一张小脸,抽噎着问:“阿姊,你说我还有没有重返京陵的一日?我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呀?我要是死在北边了,我……看不到他最后一眼,我死也不瞑目。”
姜佛桑闻言蹙眉:“阿妙,我正要对你说。”
这也是她今晚过来的目的。
“忘了他吧。嫁去崇州,好好过日子。北地虽常有兵戈之事,扈家却会是个难得的安稳所在。”
姜佛茵怔怔看着她,纯净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我以为阿姊会懂我,连你也……我心中有他,正如你心中有裴迆,阿姊你告诉我,你能忘记裴迆吗?”
姜佛桑怔了一下,不免有些尴尬。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境变化?
索性默认下来:“不忘又如何,终究是无望的。我不可能嫁进裴家,连氏亦无可能与咱们姜家联姻,再多的情思都是徒劳,早挥慧剑,早断早了。”
豆蔻少女,情窦初开,又怎会听得进一个千疮百孔的过来人的忠告。
正如前世,背人处,她不也常常擦拭心底深处那不为人知的一角吗?
直到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将她投入更深的激流,直到东南大地也一片赤火蔓延,她才知道,与活着、与更好地活着相比,男女情爱,渺小得简直不值一谈。
即便人生重来,心境却再也回不到最初模样。所以再遇裴迆,她仍然欣赏,心绪却再不会为他所左右。
然而这些姜佛茵都没有经历过。
她的世界尚是一片鸟语花香,对一切都充满希望且抱有极大热情,她仍愿意豁出一颗真心去爱别人,哪怕得不到回应。
“我不管!只要他在目之所及,我就不觉无望……可若嫁去崇州,我就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你可有想过,京陵有一日也会生乱。届时生灵涂炭,高门覆灭,人人自危,你又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