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士腾这般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冯家众人忽然一惊,竟直直愣了神。
王士腾见状,说道:“尔等可有异议?”
冯家众人忙回过神来,齐齐叩拜,口中念道:“无异议,无异议,多谢大人明察,小人感激不尽,久闻大人做事正大光明,今日一见,当真是青天大老爷在世”。
“只是,我家主人年少身故,家中只有微簿银两,我等竭力相凑,才凑出十两银子,但作这烧埋之事,这些银子实在不够啊,还望大人鉴察”
冯家众人面露难色,齐齐叩拜。
王士腾忖虑片刻,朗声道:“本府念冯家贫苦无助,冯渊死后难以埋葬,特判薛家另赔烧埋之费三百两白银,当堂付清”。
其实今日的宣判,都说前些日便商议好的,得知薛蟠犯案失手杀人的当天,便写了两封信,分别给了二妹薛姨妈和二哥王子腾。
前些日二人回信,薛姨妈的意思是:人既然是下人们杀的,便将他们捉拿归案,勿与薛蟠扯上关系”。
但,薛蟠是吩咐动手的,怎能脱得了干系,虽然扭曲事实,王士腾一句话就可以办到,但他不打算这样。
结合了王子腾的意见,方才决定,判豪奴流放千里,薛蟠流放辽东,给他一个沉痛的教训。
这自然不可能真的杀了,不要看那些青天大老爷有多少,历史上真正大义灭亲的,寥寥无几,光是人伦这一关便过不去。
古代重血亲,你把自己的至亲之人砍了,怎么有颜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亲朋好友,纵是在天堂,都是不得安宁。
且说这时,冯家众人听到府君大人判给了烧埋银子,心中暗暗窃喜,忙又叩拜,恭敬道:“多谢大人体恤”
薛家家财万贯,自然瞧不上这些银子,只见那薛蟠十分痛快的递给了冯家三百两银子。
一时两家都对此番判决极为满意,无甚诉话了。
眼见本案将要落幕,王士腾方才注重到偏角处的那位名唤甄英莲的小丫头。
只见那丫头年貌约莫十二、三岁,身穿素白布衣,一双胆怯的美眸直直低下,眉心有一米粒大小的胭脂记,小手轻轻颤着,柳弱花娇,腼腆可人。
王士腾盯看着英莲,心中暗道:“这姑娘是个可怜人啊,不若收养为义女?真是好个模样儿,仁儿这小子见了定会喜欢,只是年龄尚青,便先在身边养两年罢”。
贾雨村亦是看见了这小丫头,仔细盯着其眉心的胭脂记,心中忽然一惊,心念道:“这,这丫头不若是甄士隐之女,甄英莲吗?就是她!此前便闻得养至五岁被人拐去,怎如今才来卖呢?真是奇怪”
虽说是恩公甄士隐之女,但贾雨村并不准备出言相救。
眼下,恩公出世,不知去向,亦不知是死是活,救了其女没有什么好处,还可能得罪薛家,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贾雨村念及此处,便不再想这丫头,只在心中暗暗隐去了。
“堂下的丫头可是那被拐之女?”
王士腾出声问道。
“回,回大人,正是小女”
甄英莲眼睛哭的红肿,低着螓首,紧张的回道。
王士腾盯着她令人怜悯的模样,摇头叹了一声,心中一温,道:“名唤作何?今拐子、冯渊已死,你可还有别的去处?”
言落,堂内贾雨村、薛蟠众人见王士腾如此说话,心中皆是有些疑惑,但又不敢问出,只等接下言语道出。
“小女无名,正欲去往冯家,为冯家公子守灵数月,此事因我而起,对他十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