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面无表情不说话,看看跪在地上的颉利,再看看御史言官黄志安以及太子詹事于志宁,还有那颜师古,今日同时弹劾叶青,是巧合还是有预谋?不挨边的几个人怎么会一同弹劾叶青,难道叶青真犯有自己所不清楚的罪名。
颜师古立于朝堂上说道:“礼云:‘欲不可纵,志不可满。宇宙可臻其极,情性不知其穷,唯在少欲知足,为立崖限尔。’高陵侯贪欲过重,其性情被世俗蒙蔽,实不适合为大唐勋贵也。”
颜师古一番话让李二直皱眉,如此诛心的一番话,这是要置叶青于死地。
“高陵侯叶青何在?”李二沉声道。
原本今日安排叶青进宫,是想在酒宴上让叶青用昨夜那首长短句来为大家助兴。此刻看来,倒像是给朝堂上扫兴,为叶青招灾的事情了。
“臣高陵侯叶青参见陛下。”叶青有点儿蒙圈,这年还没过完呢,怎么自己就惹来一身骚。
“弹劾你之事可属实?”李二沉声问道,此刻朝堂上诸人均能够感觉到,一向不露声色的李二语气里的怒气。
虽然不清楚这怒气是不是因为叶青,但朝堂上的众人,包括崔信都希望这山洪般的怒气是冲叶青而去。
叶青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走到朝堂中间,谨慎道:“回陛下,臣所作所为均是坦荡所为,并无丝毫龌龊之行为,更是谈不上搜刮民脂民膏,臣身为商人,在商言商,赚到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至于右卫大将军颉利所言,臣认为实属放屁,乃是污蔑臣之词。”
颉利跪在地上不等李二说话,像个哈巴狗似的跪在地上转一圈,然后背对李二,看向叶青反驳道:“当初在突厥,你觊觎我金银财宝,承诺如果我把财宝给你,你便放我,但我因心慕敬仰陛下,归附大唐之心早已有之,才拒绝了你的诱惑,你因此记恨于我,几番羞辱于我在子民面前,你还有何好说!”
颜师古自信一笑,躬身再次对李二行礼,说道:“陛下,高陵侯实不堪重用,凶残贪婪之辈也。高陵侯,老夫送你家训几句,供尔思以明志:‘天地鬼神之道,皆恶满盈。谦虚冲损,可以免害。人生衣趣以覆寒露,食趣以塞饥乏耳。形骸之内,尚不得奢靡,己身之外,而欲穷骄泰邪?’望你好自为之。”
这些话都是出自他《颜氏家训》止足十三里的话,颜之推书写的家训被他用来训斥叶青。
叶青冷笑着看着颜师古腰间的水晶玉佩说道:“颜师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但为何还要佩戴这青叶茶馆所售的水晶配饰?看您那玉挎像是也出自我也请茶馆啊,我不懂之乎者也,却也知道,这水晶配饰与那玉挎也是价值不菲,颜师清贫自居,德行廉洁,为何还会佩戴此物?岂不是与您刚才所说一番话相悖?”
颜师古对叶青的反击淡然一笑,道:“好一张利嘴,老夫买这些不过是想看看你高陵侯是如何抬高物价,如何用这些骄奢之物来迷惑百姓!如果不亲自试买,又如何知道你会如此坑害百姓!文不如朝堂诸位,武不比在座几位武将,只不过是凭借奇淫巧技钻空子罢了,这水晶与那蛮夷所卖之物有何区别,却被你哄抬物价,卖的如此昂贵,如此自私自利之徒,还不知自省。”
叶青不屑的笑了笑,今日皇后没在朝堂,李二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那就别怪自己不给你颜师古面子了,我还就不信,仅凭冲撞秘书少监这个罪名,李二还能砍了我的脑袋。
于是说道:“既然颜师愿以身试行,责我坑害百姓,哄抬物价,可有真凭实据,可有商业数据来说明我青叶茶馆的商品乃我大唐毒瘤?”
“哼,老夫买这些足以证明青叶茶馆所售商品均乃残害大唐商业之行为,应立即取缔烧毁,还东西两市商贸正常才是正道。蛊惑陛下更改钱币,其罪更甚!小子你可知道,这方孔圆钱乃是祖宗所留下的宝物,代表着先辈们对大自然的敬仰与认识,天是圆,地乃方,乃宇宙之哲理,包含着人伦天理!祖宗们的辛苦结晶被你无知小儿篡改,你这是欺师灭祖之罪!”颜师古久为人师,加上任秘书少监,言谈举止间身上自有一股威势,让人不得不感到巨大的压力倾泻而来。
叶青冷冷看着颜师古,他知道颜师古恐怕在后世都是被敬仰的一代鸿儒。但此刻亲眼所见,加上在唐朝民间传言中他压迫寒士、亲近勋贵的行为,让叶青心里本就对他充满了人格的鄙视。
缓缓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拿在手里扬了扬说道:“颜师既然没有商业数据,正巧,小子手里正好有一些,那就由小子说给颜师听听,青叶茶馆所有的买卖到底是不是如颜师那般腐蚀百姓与商道,还请颜师听完后不吝赐教。至于您说的方孔圆钱,小子也有几句话想说,这几日憋在心里不吐不快,正好一起说出来。”
此刻叶青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不当这个侯爷,只做个商人不比在朝堂上逍遥自在,成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
新钱的推行百姓盼望,但像颜师古这样的天天在陛下耳根子边念着祖制不可改的话,让叶青被李二训斥了好几回,今日被突然喊进宫,正想找个机会跟李二汇报下什么狗屁天圆地方的谬论,现在正好给自己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