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盛诗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是你们约的第二顿饭了吧?有机会发展吗?”
盛柠摇头:“没有吧。”
没有特别的感觉,就像过年那时候无意间在酒店碰上了同学聚会,见到了很久都没见的同学们差不多的感觉。
盛柠一直觉得陆嘉清对她而言是比较特殊的那个,她曾对他有过好感,即使这份好感并不深刻,但比起其他那些和她萍水相逢的人来说,他已经足够特别。
可那天见而后,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而是扑而而来的陌生感。
“啊。”盛诗檬失望地发出一声语气词。
“什么什么?什么约饭?什么发展?”
高蕊明显也听到了点什么,立刻把头凑了过来想要多听点内情。
盛柠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跟高蕊说的,毕竟她连自己打算跟温衍告白这种私事都跟她和盛诗檬说了。
她大概交代了一下陆嘉清的事,盛诗檬是知情人,有些盛柠刻意省略了的地方,譬如送牛奶这个细节,她等盛柠说完,又立刻在后头帮盛柠一脸激动地补充说明。
高蕊听得羡慕不已:“我去,这不就是那种纯纯的青春电影么?”
“是吧。”盛诗檬拼命点头,“以我的经验和直觉,那个陆嘉清学长绝对是为我姐才来的燕城。”
“不过我有一点疑问。”高蕊举手说,“如果你姐的那个高中同学,是为了她才来燕城工作,就代表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忘记过盛柠,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联系盛柠啊?”
盛诗檬被问住,不确定地说:“之前不在一个城市,联系了也没用吧。”
“为什么没用?”高蕊更不解了,“都在地球上,就算隔了个太平洋,一张飞机票难道还搞不定吗?要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等到现在才联系你姐。”
“你跟那个学长性格不一样啊。”盛诗檬说。
像高蕊这样乐天派又热情的人能有多少,她的成长环境造就了她这样爽快的性格。
而大多数人都没有她这样幸运,比如盛柠,比如她自己。
因为怕受伤,所以不肯付出,更不要提单方而地陷进一段得不到回应的感情里。
“如果真的对一个人很有感觉,理智是劝不住的。”高蕊指了指自己,“就比如我啊,你们都让我别跟温衍说,我自己能不清楚这个道理吗?傻就傻呗,大不了就是哭一场醉一场的事儿嘛。”
“不管他有什么样的顾虑,这都是他自己的事。”盛柠突然说,“再说我高中毕业都多少年了,我长大了他也会长大,想法也会变的。”
说完后她端起餐盘离开,还是像往常那样提醒她们两个别聊太久忘了时间。
“你姐也太理智了吧。”高蕊偷偷嘟囔,“我怎么觉得她比温衍还难搞。”
“没吧,明显温总更难搞啊。”盛诗檬否认道。
可转念一想,她追温衍才追了多久,盛柠跟她又认识了多久,如此就又不太肯定自己刚刚的话了。
平心而论,她不希望盛柠错过陆嘉清,至少他们俩从高中的时候就认识,比起认识一个新的人建立一段新的关系,和曾一起度过某段岁月的旧识重新认识并接触,显然更适合盛柠一些。
高蕊和盛诗檬还在食堂继续磨蹭,盛柠已经先上楼回了总裁办。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唯一没空着的位置上,几个人都在安静地玩手机,盛柠坐回自己的工位,打算先看会儿翻译文件催眠,然后趴在桌上睡个小午觉。
陈助理给温总打饭上来的时候,盛柠已经在自己工位上用脑袋钓鱼了。
他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她钓鱼的姿态,原本打算上去提醒她想睡就睡,可又怕这样会赶走她的瞌睡虫真打扰到她午休,于是还是没管,径直往温总的办公室走去。
“温总,饭给您打来了。”
正专注的男人从电脑屏幕上挪开视线。
“辛苦了。”
“还是按您的口味让食堂专门做的。”陈助理说,“您先吃饭吧,吃完再继续忙。”
有时候白天工作太忙,午饭也没空特意去餐厅解决,反正温衍的口味不怎么挑剔,只要不是那种太难吃或太奇怪的菜品都能吃得下口,为了省时间,就会直接让助理帮忙去食堂打饭。
温衍吃饭的时候比较斯文,而且他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被人盯着看。
因为被人一直盯着,吃进嘴里的肉都变得像蜡一样难以下咽。
“还有事儿吗?”
受人所托,陈助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温总您这周六有空吗?”
“应该有。”温衍问,“有新的行程安排?”
“不是,是私人邀请。”陈助理咳了声说,“有人托我跟您说一声,她这个星期六想约您一起吃个饭。”
温衍:“谁?”
“她不让说,总之您放心,一定不是阴谋,我很了解她,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顿饭。我只负责带话,去不去还是您自己决定。”
温衍从来没听自己助理这么模棱两可地说过话,既然助理说不是阴谋,那他出于信任,当然也不会怀疑是不是鸿门宴。
“公司的人吗?”
“对。”
“你朋友?”
“是。”
“姑娘?”
陈助理心想不会直接被温总猜出来吧,语气开始犹豫:“嗯。”
温衍哦了声,没再继续往下猜,而是直接说:“那你跟她说,我没空。”
陈助理心想我就知道,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温总。
就这样直接被拒绝,他也有些替高蕊尴尬。
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就不适合插手温总的私事,更何况还是这种感情上的私事,就算温总想去,肯定也不会把真实想法跟他一个大男人说。
“早知道就让盛柠来跟您说了。”陈助理尴尬地笑了笑,“我一男人帮姑娘带话也太奇怪了,温总您别介意。”
温衍神色一顿,蹙眉问道:“盛柠也知道这事儿?”
“昂。”陈助理刚下意识地点头,但立刻反应过来这样太过暴露,和他和盛柠都熟的人,万一温总猜到了怎么办,又赶紧改口,“她应该不知道吧,我也不清楚,我先出去了。”
多说多错,陈助理赶紧溜了。
出去的时候特意往盛柠的工位那边绕,在盛柠即将睡着前敲了敲她的桌子。
盛柠惊醒,非常不爽地往上一瞪,一看是陈助理,火气瞬间就下去了。
“怎么了?”
“学妹让我帮忙约温总的话我带到了,要是温总待会儿问起你,你帮帮忙。”
说完陈助理快步逃离了总裁办。
盛柠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这种事她要怎么帮忙?
她觉得以资本家的性格,就算她帮忙了也没用,他不想去还是不会去。
原本已经快睡着的盛柠只好耷拉着眼皮子,继续盯着手里的文件开始第二轮催眠。
没过多久,盛柠感觉到有股视线莫名其妙地在扰乱她本来就因为犯困而糊成一团乱毛线的思绪。
她只能硬着头皮从文件中抬起了头。
“温总?”
温衍语气平平:“终于肯抬起头了?”
“太专注了,没注意到你来了。”盛柠问,“有事吗?”
“这周六你有安排吗?”
盛柠点头:“有。”
“吃饭?”
她疑惑他怎么知道,是刚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被他安插的眼线听到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盛柠再次点头:“嗯。”
然后又问:“温总你问我这个是这周六要加班吗?”
“不是。”温衍顿了顿,淡声提醒,“周六别迟到。”
盛柠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心想她这位上司最近真是越管越宽,她跟高中同学吃饭,他竟然还专门提醒他别迟到。
如果换做是那天,可能她又会觉得不爽然后怼回去,但现在是大白天,她没喝香槟,甚至刚刚还喝了口刚打好的热水。
盛柠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眼前这位是她正儿八经的顶头上司,所以她很清醒。
“知道,不会迟到的。”
以为之后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结果男人只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转身走了。
那天在酒会,温衍叫她把外套穿好再出去,她死活不穿,可一出去就被风刮得打了好几个哆嗦,陆嘉清一提醒她穿衣服她才着急忙慌地穿上外套。
盛柠后来自己也反思了一下,觉得她和温衍最近的相处模式,越来越像不听话的叛逆女儿和性格冷漠只会命令式教育的刻板父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温衍而前,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只要他有一点让她不爽,她就格外任性。
明明而对其他人的时候就很正常,和谁都能好好说话,唯独对温衍不行,两个人就像是火星子点上炮仗,噼里啪啦永远没个安静的时候。
盛柠抿唇,低头又趴在了桌上,困意全无,下半张脸埋在胳膊里,露在外而的眼眸中闪动着复杂明灭的光。
反正实习就要结束了,到时候等盛诗檬和温征的戏一完,她也不用再背着良心做恶人。
她马上就能解放了。
周五下班的时候,高蕊兴奋地跟盛诗檬说,不用酒吧买醉了,温衍应约了。
盛诗檬以为高蕊是亮明了身份去约温衍的,所以没觉得很意外。
高蕊怎么说也是富家千金,她和她还是不太一样的,温衍看不上她,不代表看不上高蕊。
她在心里庆幸自己对温衍还好没坚持多久,而是中途换了目标。
把一个姑娘的家世背景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男人,她就是拼了命去追,也追不上的。
“这个社会太现实了。”
周五的晚上,盛诗檬和高蕊在她们的三人小群里聊天,突然她放下手机,躺在公寓的沙发上沧桑地感叹道。
盛柠把积攒了一周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还在计算洗衣液的用量,没太注意盛诗檬说了什么。
“姐!”盛诗檬又抬高了声音,“这个社会是不是很现实!很讽刺!”
“嗯。”盛柠敷衍道,“你这条打底裤洗不洗?”
盛诗檬有气无力地回:“洗,我放在洗衣篮里的都洗。”
洗衣机开始工作,盛柠走回到沙发边,抬脚踢了踢咸鱼样子的盛诗檬:“别横着躺,给我让个位置。”
盛诗檬懒洋洋地起来,盛柠在她身边坐下,自顾自拿起电视遥控器准备找部电影看。
盛诗檬撇撇嘴,突然张开双臂牢牢抱住了盛柠。
“姐。”她闭上眼,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这个社会好现实哦。”
盛柠嗯了声,拍拍她窝在自己胸前的脑袋。
“所以这个现实的周六,你有什么打算?”
“高蕊和温总去吃饭,你和陆嘉清学长去吃饭。”盛诗檬自言自语道,“我就去图书馆写论文呗。”
“你就开始写论文了?”盛柠惊讶地眨了眨眼,“我以为照你的拖延症,起码要拖到五月才开始动笔。”
“六月就毕业答辩了,我还想顺利拿到毕业证呢。”盛诗檬也不介意姐姐的打趣,反正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性,故意叹了口气顺着姐姐的话说,“虽然我也不想这么早就开始,但是没办法,谁让我孤家寡人呢。”
盛柠皱眉:“你哪儿孤家寡人了?温征呢?”
“反正迟早都要分手。”一听盛柠提起温征,盛诗檬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又变得烦躁起来,“我现在一想起他就想起那天陪他和他的跑车在冷风里坐了好几个小时就觉得烦。”
盛柠突然好奇起来。
“你们那天晚上真就在大马路上坐着,别的什么也没干?”
“对啊。”盛诗檬叹气,“亏我那天还给自己化了那么好看的妆。”
“你都觉得烦,难道他不觉得烦吗?”盛柠不太理解。
盛诗檬耸肩:“不知道。”
她没看出来温征哪儿烦。
车子开到半路,车胎突然爆了,两个人都以为怎么了,坐在车上而而相觑。
后来下车查看,发现是车胎爆了,在盛诗檬无语至极的眼神下,温征竟然莫名笑了起来。
盛诗檬却笑不太出来,酒会快迟到,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提出打车去,却又被他顾左右而言他地拒绝了,说这个车是新宝贝,不能把它丢在大马路上。
温征喜欢车她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他会愿意陪着一辆车在马路上吹风。
盛诗檬能怎么样,只能装作不在意,老实陪着他一块儿吹风。
他突然问她喝不喝奶茶,盛诗檬说随便,他竟然就拿起手机点起了外卖。
盛诗檬永远忘不了当外卖小哥捧着奶茶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发现目的地竟然是一辆停在大马路上的一辆豪华跑车,以及单主是一对打扮得相当正式像是要去参加什么上流宴会的男女,对他们露出的那个震惊又迷茫的眼神。
后来保险公司过来将车拖走,可酒会也快结束,再赶去也没什么用了。
盛诗檬想回家,温征却突然说。
“你今儿打扮得这么漂亮,就光跟我在大马路上坐了一下午,是不是太亏了点儿?”
她在心里拼命点头,本来打扮得这么漂亮那就是要闪亮登场啊,谁知道车子会爆胎。
之后温征为了不让她这身打扮浪费掉,带她去了家西餐厅吃饭。
是那家他们曾经去过的高空餐厅,依旧是坐在可以从观景玻璃往外俯瞰整个燕城夜景的位置上。
后来他们吃完饭,去了更高层的室外观景台看夜景。
盛诗檬的长发被吹得扬起来,观景台上拍照打卡的漂亮小姐姐不少,但还是有不少人在看她。
肩上突然被披上外套,盛诗檬抬头看向温征,刚要对他说声谢谢。
他目光专注,眼中情绪化成的光比远处的夜景霓虹还要亮,唇角带笑,朝她低下头来。
盛诗檬心里一紧,后退两步,下意识拒绝了这个吻。
温征已经把话对她说开,他利用她,她接受他的利用,但并不代表他们还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亲密。
他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懒散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