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许青栀醒过来,就听到楼下“噼噼啪啪”一阵金属声的敲打。
她揉着眼睛往窗外看过去,就见到霍南衍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台二手吉普车,掀开了车的前车盖,拿着扳手在车前敲敲打打。
阳光明媚的中午,男人身上洁白的T恤被油污弄脏了,那张矜贵的脸也被蹭了一块黑色的油污,挽起的袖口露出白皙而肌肉紧实富有男性力量感的手臂。
说实话,见惯了这个男人衣冠楚楚的样子,这副野性而充满性张力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味。
不知道分开这十年他经历了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会。
霍南衍察觉到了二楼的视线,抬起头,就见到睡醒了的许青栀趴在窗前,像是瞧见什么新鲜事似的,饶有趣味的打量他。
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那块油污一下子被晕开了,垂眼看了眼手背上的黑色脏污,男人嫌弃似的,轻啧了一声,然后对许青栀道:“醒了就下来吃饭。刷牙洗脸了吗?”
许青栀摇了摇头,然后好奇地问:“这车哪里来的?”
“街上捡的。”他一副“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发动机坏了,修一下能开。晚上我们去机场试试。”
“哦……”他说过明天要离开拉斯维加斯。
许青栀点了点头,也没多再多问,去刷牙洗脸,然后下楼吃霍南衍给她留的炒意面。
吃好了,她拿着湿毛巾走出去,让男人低下头,她垫着脚去擦他脸上的脏污。
男人垂下眼看着她,淡金色的眼眸被阳光照耀的熠熠生辉。
把他的脸擦干净了,她才去看被霍南衍拆得七零八落的汽车零件,有些好奇的问:“这些都能全装回去吗?”
男人看了她一眼,语气疑惑:“那我拆下来干什么?”
“……”好吧。她确实问了一个傻问题。
霍南衍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那辆街边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吉普车给修好了。
晚上两个人在桌前吃晚饭,许青栀轻声问:“我们这样直接去机场没事吗?”
霍南衍语气淡淡:“不知道。先试试。”
许青栀难免还是比较在意安全的:“你不是说你爸爸派人在追杀你?”
霍南衍看了她一眼:“怕了吗?怕了我先送你回锦城。”
“……”许青栀无语,感情他还惦记着把她一个人送走。
她瞪了他一眼,然后道:“我只是怕我们这样贸然离开会有危险。”
拉斯维加斯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不小,游客千万,龙蛇混杂,藏匿身份的话,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我们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继续住下去很快就会被搜寻到。”霍南衍跟她解释,“没有最安全的地方,只有相对安全的地方。不过你放心,路上就算有危险,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许青栀看着他,心里想,其实我更希望你能优先保护好自己。
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真的遇到事情,霍南衍不会听她的。
吃好了晚饭,许青栀把霍南衍昨天带过来的食物挑挑拣拣,把饮料和水,还有面包跳出来装了另一袋。
沙漠地带,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有三十多度,现在已经接近七八度了。
许青栀穿好保暖的衣服从楼上走下来,就见到霍南衍靠在门沿边等她。
昏暗的灯光拉长了他修长的身影,他像是一道浓墨重彩的影子,倒映在油画般的暮色里。
他低着头,嘴里咬着一根点燃的烟,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把薄薄的匕首,圆月的清辉都倒映在这把小刀上,在他轮廓清晰立体的面孔上留下一道清冷的倒影。
——他看起来好远,记忆里那个捧着书在树荫下给她读诗的少年,跟面前这个孤高冷漠的男人没办法重叠在一起。
许青栀心里想,如果她这次放手,霍南衍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心里有这样的一种预感。
他可能会过上另一种人生,充满风险和刺激,但是绝对不会是能陪着她一起生活看花开花落,带着孩子钓鱼游泳。
这些时日里,她窥见了一丝霍南衍这十年的痕迹,有些东西再隐藏也会无意识泄露出痕迹。
偏过头见到她站在楼梯口,男人掐了烟头,把烟味散去,然后才走过来给她正了正帽子。
见她傻乎乎的盯着他看,霍南衍垂眼看过去:“怎么了?”
许青栀抿了抿唇,“我刚才在想,我要一辈子缠着你。”
男人低笑了一声,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然后伸手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上了那辆吉普车。
车里开着暖气,霍南衍递给她一瓶饮料,“会绕一下路,开车时间比较远,你困了的话,就先睡一觉。”
许青栀摇了摇头:“我陪你。”
头顶,金色的月亮高高悬挂在蓝丝绒一般的暮色里,霍南衍开着他这辆捡来的小破车,带着她开始逃亡。
许青栀偏过头,往外看去。
陌生而又繁华的城市,烟花盛开,游客的欢声笑语从远处被晚风吹了过来,而漆黑的小镇深处,有枪声和听不出语言的叫骂声回响。
像是一个惊心动魄又光怪陆离的梦。
她的人生因为霍南衍的存在而变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