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中有些黑影窸窸窣窣的活动,我知道是什么,却不会在它们发动之前有所行动,饶是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我仍止不住暗自好笑,想我无情与蛇类这种牲畜也算有缘,从埋剑山庄的黄金大蟒,到三楼沙海的绿太阳蛇骨婆,再到如今身处于蛇冢之内被众蛇环伺,不过之前遇到的蛇类不是被我开膛破腹就是被当做食物以飨其肉,要说是缘也是孽缘了吧。
古怪的是它们居然并不攻击我,一路所过之处反倒如见了天敌般避之犹恐不及,我诧异的看着这稀奇的景象,猛然想起那条被我与鹤鹤分食掉的蛇骨婆。兽类都是依靠敏感的嗅觉来觅食的,蛇也不例外,兴许是嗅到了我身上蛇骨婆的气息,处于对同类中强者的畏惧,这才不敢上前骚扰。
想通了这一层,我放心大胆的继续往前走,这些群蛇虽然不是强敌,但若是蜂拥而上也是棘手。即使知道暂时没有危险,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故不但绝了外呼吸,竟连身上的汗毛孔也闭塞住,尽量不泄露一丝生人之气给群蛇们嗅到。
这个坟场还真是不小,像守鹤的沙海一般无边无际,坟头与坟头之间杂草丛生。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到通往楼下沙海的路,之前推测这个蛇冢应该是置身于蛇骨婆守护的洞口内的三扇石门的其中一扇石门之后,如果我能找到那扇石门,就有可能到达当日遇到巨蛛的那个建有石台的大厅,只有到了那里,我才能进入通往囚禁神久夜的密室。
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直接进入塔楼七层,然后借助霏雪的力量带我去往密室,但自那日霏雪险些被小泉紫樱夺去之后,不知怎的,霏雪一直都在沉睡,偶尔无情涉险它也不再有所庇护,今日意外发热放光已属难得,遂也不敢指望它能有所建树。况且塔楼的第七层有窗无门,更没有围栏,若想进入,恐怕也要费尽了精力,到时候没有霏雪指引可说会步步荆棘,莫不如在四楼悉心寻找入口。
不过此刻我有些后悔了,因为这蛇冢内除了蛇与鬼火,就是泛眼一片馒头大的坟头,虽可怖却并无可疑之处,这又该从何找起呢?难道要挨个的刨坟掘墓不成?
想到此我有些头大,感觉这个冢地越走越没有尽头,也不知坟内住了多少亡灵,那蛇右卫门成日里吸收这种阴秽之气,就算本性不坏也被污染成了恶魔,只不知他与易水寒的比试如何了,虽然塔楼内的时间自成一格,不与外界相连,那我也得尽快离开这里,若是那蛇妖侥幸未死,返回蛇冢,说不得又会与我有一番恶战。
但出路究竟在哪里呢?我将内力运行于目,眼中精光乍现,细细的搜索可疑之处。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我有些沮丧,这里除去弥漫于空气中的阴气戾气,以及建筑在荒坟内的蛇巢,实在是与外界的坟场一样的平平无奇,哪里有什么特异之处。
我真有些着急了,蛇右卫门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我有种预感,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于易水寒刀下,不是说水寒的功力不够强大,而是这种天地间自有存在的妖兽,其生命力都是异常强悍的,不会轻易的死去。
心中的警兆大增,我杀手的直觉一向很准,蛇冢内虽然没有机关暗道、密室结界,但多年来面临危难的本能告诉我,这里存在着极端的危险。蛇冢的平常正预示着事情的反常,我不相信这里只是个普通的坟场,也没有理由只是个普通的坟场。
我再一次地毯式的搜索冢内的一草一木,事实又一次告诉我,这里与外界的荒坟没什么两样,所不同的只是这里大得出奇,找不到尽头,坟墓也是数不胜数。
我叹了口气,眼光缓缓自一排排墓碑上面划过,不通倭文,也不知道上面刻得究竟是什么字,无意中撇过记录死亡日期的地方,我不由得遍体生寒,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终于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每一面墓碑上刻下的死亡日期都是相同的,虽然看不懂是哪年哪月,但刻的都是相同比划的字,证明这些人都是在同一天去世的。
我并不死心,继续寻目向后望去,果然在那个位置都是相同的字迹,我发了疯似的继续看继续看,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惊了。这哪里是个荒凉的坟场,分明是蓄意的谋杀,这些坟,这些坟中所埋葬的死去的人,分明是被人在同一天杀害的。
我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不是害怕,而是滔天的愤怒,当日得悉“幻彩衣”中禁驻着万千亡灵之时,虽然心下也痛恨,却也不及今日得见这不计其数的坟头来得强烈。
那凶手杀死了这么多人,又立碑筑坟的埋葬他们,为的绝不会是死者,肯定是要利用这个巨大的坟场,这股滔天的怨气来达到某种目的。
我慢慢的冷静下来,又来到墓碑的背面,奇怪的是背面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目光又掠过其他碑文,皆是这种符号,我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碑上的刻痕,赫然发现墓碑背面的符号深有寸许,竟不是刻上的,而是以一指之力写在石碑上的。
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僵了,这种内家功夫绝不可能是身体柔软的阴阳师所练就的,也不可能是东瀛的武士,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中土的武林高手,并且是以指力见长的绝顶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