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刑天是个倒霉的神,那月读命绝对要算得悲催的仙,他身为月神这等崇高的身份,却一再被凡界的人挑衅其权威。先有小泉印月设计在前,后有小泉秋月耶觊觎在后,兼之遇到对他不假辞色的无情,现下又受蚩尤大帝易水寒蔑视,其一路走来这数百年简直就是卷步步被否定的悲催史。
不过月读命是个心大的神仙,他的人生意义既不是做绝顶强者最终进入天外天,也不是征服四海君临天下,更不是逍遥天地意气风发,在他的生命卷轴上,一向只存在两个字,天照。
所以综其所受的种种非人待遇,一般的神仙处之兴许会崩溃,但绝不会发生在月读命的身上,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当然这也恰是易水寒鄙夷他的地方,魔君蚩尤不近女色,钟情的只是功法,胸怀内唯有天下,男人因一女子而自暴自弃、碌碌终生,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事情。不知为何,看着此刻焕然一新的易水寒,竟然令我联想起了楚爷。其实他二人在气质、作风、性格上都大相径庭,但是在某种立场上,易水寒和楚爷其实是同一类人,心中装的太大太空旷,令女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爱上他的女人或许会很可怜,但是作为首领、战友和兄弟,易水寒绝对可算作合格人选。故我还是会很喜欢兄长易水寒,欣赏他豪迈磊落的性格,崇拜他真挚无伪的品质,依赖他果敢却不失精细的处事,赞同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作风。
水寒说得没错,这世界确实拳头够硬才是大道理。就因为他一个身份的改变,竟令无情生出了前所未有的依赖感。所以此刻的七星灯阵内虽然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我却并不如何焦急,自觉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有这位兄长来担当。这种被保护的心境确是平生第一次,无情自问从不是娇柔怯弱的女子,在恩济斋内虽有师兄师姐却因环境因素而形同陌路。那里也是个弱肉强食的小型世界,说来算是师兄弟,其实更像竞争对手。
在同一阵营的战友中,无情从未遇过强大到可以完全依靠的朋友,曾经的易水寒固然是个厉害帮手,但顶多只是并肩作战罢了。而如今随着修为和气质的改变,愈来愈像魔君蚩尤的他,令无情真正意识到兄长这个词所表达的被依赖被呵护的感觉,并不因他魔神的身份而有丝毫的犹豫。
“无情,还是你来帮我吧。”易水寒负手凝视着刑天淡淡开口发出邀请。
“我?”我有些错愕,没想到水寒他会舍却月神不用,却找我这个凡人,难道他厌恶月读命已经到了这般程度吗?
“他是神族、我为魔族,所修的功法两相克制,没办法共同使用。”易水寒看向张口结舌,颇有尴尬的月读命,终于张口解释道。
“既是这样,我一介凡人又能帮你什么呢。”随着身边人修为都有所恢复与提升,无情反倒成了别人的累赘,故忍不住自嘲道。
“你不同。”易水寒奇怪的盯着我,“我能一眼看透月神的进境,却始终看不透你。从我恢复所有蚩尤的记忆开始,就发现你体内有股摸不清的古怪力量,犹如被人盖了层轻纱薄雾,看不分明,却异常熟悉。”
“熟悉?”温子曦每到我的事情都格外关注,急忙追问道:“怎么会熟悉,难道无情也是魔族?”
“那倒未必。”易水寒似是想起了往事,“最早的神族与魔族其实都是神,只不过其中的一部分特立独行的神灵受到整个神界的排挤,被驱逐了出来,这才成为了魔。我们的功法可说也是传承自神族,只是其后的衍变才开始与神族功法大相径庭。但饮水思源,最根本的精髓未变。”
这番话从某种程度上印证了方才月读命的讲述,可见真正的魔族果然是从神族内放逐出去的。其实每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些标新立异与大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他们不被世俗所认可,不见容于整个世界,超然于礼数教条之上,自在随性,挥洒真我。当然这不能算是错的,而被当作反叛则由于世间的真理向来是掌握在大多数人手中的。
说是被驱逐,历史的真相绝不会如此的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当年那些以蚩尤为代表的所谓叛逆的神灵们不知道经过怎样残酷的抗争,才赢得了魔界这块立足之地。自来逐鹿天下是不可能坐在一处和平分割、纸上谈兵的,靠的是大量鲜血性命的堆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