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温度陡然间降低下来,而红色光柱的颜色也愈加的淡薄,之前只能隐约望见内里的人影,现在则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位女子的衣饰样貌。
这时天照缓缓睁开了双眼,射出两道如烈日般璀璨的凌厉光芒,我立刻发现她整个人的气场更强了,相比易水寒所散发出的压迫感要更重。也许这样的她才是传说中那个太阳女神的真正面目,高天原至高无上的主宰,本应拥有泰山压顶的气势。
只见天照轻轻挥一挥衣袖,将她与小泉玲奈笼罩于内的淡红色光柱终于烟消云散。我与易水寒对望一眼,都心感差异,这番作为下来,天照大神显然已经觅回了想要寻找的那部分力量,可小泉玲奈这个人也并未从世间消失,这究竟是何道理呢?
“怎么,你们似乎很疑惑我与玲奈的关系。”天照笑了笑,神情复杂的看向仍然紧闭双目无动于衷的小泉玲奈,长叹道:“你们的猜想没错,我与她曾经算是一个人。”
曾经?我不自禁的随着她的眼光也看向玲奈,那女子虽有些年纪了却始终给人种风韵犹存的感觉,与紫川比较更像是姐妹,绝看不出是母女,定是平日里保养得宜的缘故。如今这女子犹如失了心神般呆呆的站在原地,虽闭着眼睛看不到眸光,但从气色上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几二十岁,再不复初见时的美艳逼人。
“当年月读命被小泉印月囚禁,我虽远在神界的高天原,又怎会毫不知晓呢。”天照大神忆起往事,声线逐渐低沉而感性,“其实自从把他贬入夜之原,我将自己的神识也分出了一缕随他而去,几百年来,他从来都不知道与我的距离虽相隔天涯,其实也近在咫尺。”
“那你当时为何不提醒他提防小泉印月的暗算?”司徒衍大是不解的打断天照的话插口道。
“那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避无可避,若是强行插手,只会招来更大的劫数。”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天照大神的神情中依然承载着浓浓的无奈,“正因为我曾推算出他有此一劫,才分神识出来时刻掌握他的行踪。”
原来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并强忍着不能相认的痛楚将神识留在他身边,每日里看着他因思念自己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的日日相见与他的永不相见,究竟谁痛苦了谁,谁比谁更煎熬呢?
素来爱纠缠的司徒衍一时间竟也哑口无言,两个人的感情,外人很难评判谁付出的更多,表面上看月读命为爱远走、潦倒落魄、情伤难掩,可是天照大神在高天原风光无限的背后,又深藏有多少心痛到窒息的儿女情长呢?
月读命的爱,因天理难容而愤世嫉俗,他放肆、他任性、他执拗,但无论怎样他能够发泄出来,心中想必也会轻快些许吧。而天照大神的爱,因身份伦理而克制忍耐,她理智、她内敛、她压抑,可长期积压的深厚情感却始终得不到宣泄,那份痛楚感比之长歌当哭的月读命却也是难分轩轾。
这苦命的姐弟二人,只因各自将生命错投在了一处,竟蔓延出这般如泣如诉难描难画的凄婉哀伤来。
“那这小泉玲奈又是怎么回事?”司徒衍呐呐无言了半晌,这才艰难的开口,单纯惯了的孩子,想必很难理解如许复杂的情感吧。
“自从月读命被囚,我的神识始终陪伴着他,并每晚入梦与他相会,一直到小泉印月的肉身过世,才从他身上抽离出来。”天照大神知道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遂缓缓收拾情绪,淡淡道:“我知道小泉印月是个修为高深的阴阳师,这一缕神识附在月读命身上没什么,可若是依附在其他凡人身上,定然会被他瞧出端倪,故苦忍到他过世才离开月读命。”
“你为何要离开月读命?当初抽离神识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陪伴他吗?”我听得愈发糊涂,忍不住皱眉问道。
“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天照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神圣的气质,“自小泉印月死后,我将神识附着在每一任族长身上,为的就是要阻止小泉家族做下更多的坏事。可惜毕竟只是神识的入侵,并非是魂魄的取代,无法直接左右族长的思维和行动,只能凭长时间的潜移默化。可到底是小泉家族的人,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小泉印月遗传下来的邪恶气息,我一代又一代的尝试下来,效果并不明显,一时间很难指引他们行善。”
“于是你就想出来用神识转世?”易水寒听到这里终于插口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果然是魔君蚩尤。”天照眼中迸出赞赏的光芒,继续道:“到了安倍玲奈这一世,由于她父亲就是上任族长,母亲也为出类拔萃的阴阳师,所以尚未出生就被指定为族长的继承人。我心知这是个机会,为了更加稳妥,又从天界分出一缕神识下来,一齐窜入玲奈母亲已有五月身孕的腹内。”
怪不得小泉家族这一世的族长小泉玲奈看起来并不似其他小泉弟子那般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原来是出于天照那两缕神识的影响。
“小泉紫川的出淤泥而不染,想必也是得益于你的教导了?”我看着天照微笑的点头,与有荣焉的模样,忍不住又道:“那为何一奶同胞的小泉秋月邪却是如此的阴险恶毒?”
天照闻言一愣,苦笑道:“这就算恶毒吗,秋月邪若非我多年悉心**,恐怕会在人间界掀起更大的浩劫,如今只是小范围的施展阴谋诡计,我已经很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