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易水寒当日偷偷种在我身上的相思蛊,乃是一种温和无害的双生蛊。本来是施用在我和子曦的身体上,让子曦无论离我千里万里,都可以及时的感知到我的位置,一解相思之苦的蛊虫。
昨夜我为了能查清那毒巫的来历,悄悄把身上的相思蛊附着在了无忧的回旋匕首上。当匕首被我抛掷出手接近到毒巫近前的时候,上面的相思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了毒巫的发丝间隐匿不见。
那毒巫想要用蛊虫来害我们,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无意间反而被下了蛊吧。
不过相思蛊只能叫做蛊而已,却算不上蛊毒,对受蛊者的身体也无丝毫的伤害。无情这样做也只是想要在日后追踪他的下落罢了,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同样温和无害的温子曦会不会怪我。
吴舫族长虽然不甚了解这其中的弯转曲折,但听到我为毒巫种下了蛊虫,看我的眼神陡然又多了一份敬畏。我不由得心下暗自好笑,哪里是无情博学多能,不过是灵机一动耍了个小心思,对于真正的蛊毒之术根本就是半点不知。
但也没必要在吴舫他们面前泄底,这老者的遭遇的确令人可怜可叹,但凭借他坚韧心性做下的诸般事情,就绝非寻常人物。
普通百姓若遇到此类惨事,唯能大哭一场作罢。但凡有志气和决心要追讨些什么的,也算得是有血性的真男儿了,无论他方法用对用错,都不能等闲待之。
无情这样想或许会得罪很多人,毕竟这世间的大部分人,即便是同样知道了巫师的设想,也不会有勇气和胆量去实施和完成。但也不能说他们就是懦夫,只因每个人对事物的看法不同,最终导致的过程与结果也大不相同。
不过对于无情自己来讲,我更欣赏像吴舫这样的少数人。虽然他行事的不管不顾不择手段并不值得鼓励,但是他的精神值得无情献上一份尊敬。
谈谈讲讲间时光过的最快,猛一抬头才发现已接近正午时分了。不知道子曦在大酉观中会等得如何心焦,昨夜与霍惊云瞒着他偷偷溜出来,他今晨找寻不见我们,是否会埋怨无情的隐瞒与轻视呢?想到此我不禁一阵头大,恨不得肋插双翅立刻飞回去解释。
耳听得无求道长重重的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吴舫,咱们相交也有不少年月了,否则贫道就算再贪图银两也不会答允你前来观礼。你痛失爱子想要查明真相固然无可厚非,可是不该将贫道蒙在鼓里啊。”
吴舫眼望着无求道长,目光中露出愧意,“这次确实对不起道长了,老朽也是没有办法了。那两个赶尸人一望便知是阴险毒辣的货色,再加上他们那不知底细的师父,没有道长坐镇,生怕到时候会发生变故,老朽死不足惜,可是我儿就真的冤沉海底了。”
“哎!造化弄人啊!”无求似乎有无限的感慨在心头,“贫道坐镇又如何,连个女鬼都收拾不了,又遑论后来错过的那个毒巫了。”
我也没想到堂堂大酉观的观主竟修为平平,刚进道观之时即便窥测不出他有修为,无情在深心中也始终认为他在藏拙,等到了昨夜生死关头方知他修为的确是有的,但也太过稀松平常,在普通凡人眼中或许算是活神仙了,可在修炼界则根本不够看。
尤其在苗疆这个危机四伏、修者众多的巫师聚集地,无求老道凭着微末的修为坐镇山清水秀风水位置极佳的大酉观,委实是件稀奇的事情。
要知道但凡修炼中人,都会去寻觅一处风水宝地定居,那大酉观正是符合修者心中修炼圣地的要求,若想取代无求道长这个修为稀松平常的观主,其实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道长!”吴舫脸上闪现出欲言又止的表情,“道长何必妄自菲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求摇头不答,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这是属于一派之长的悲哀。天地间最无可奈何的处境,或许不是身世凄凉,不是遭遇惨烈,也不是生死一线,而是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我们都不怕前途有多凶险、多危急、多苦难,我们怕的,莫过于事到临头的无能为力、无力回天。
从族长吴舫的家中出来,无求道长的脸上还弥漫着经久不散的沉痛。我与霍惊云受到气氛的感染,也各自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
本以为那吴舫老儿会是无情此次湘西之行要杀的第一个人,谁知到头来就连霍惊云都再提不起杀他的兴致。面对那样一个在儿子死后痛心疾首、心力交瘁的父亲,我们做杀手的也着实狠不下心肠。
“你真的决定要帮那吴舫老儿吗?”耐不住寂寞的霍惊云率先打破了沉默,拉着我悄声问道。
我看了眼依然沉浸在自己世界内的无求道长,对着小霍传音入密道:“也不完全为了吴舫,我想要救出瑶姬。”
“瑶姬?”霍惊云愣了愣,也将声音汇成一线传送给我,“你说的是那个女鬼?为何要救她?你还嫌管的闲事不够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