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房间,棺材形状的卧床,这种诡异的装扮实在太令人难以接受了,不知道麻吉卡兄弟俩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思路来布置卧房的。这已经不属于特立独行的范畴,无情只能奉送上四个字,不伦不类。
当然这棺材的形状并不算是十分的明显,若不仔细观察也很难看出端倪。要不是无情经常接触到死人与棺材,一时之间也不会联想到那上面。我甚至觉得,看见一张棺材形状的床比看见一张真正的棺材都更恐怖。
见到棺材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无情也见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死尸或鬼魂而已。可见到棺材床则不同,你会想象喜欢睡在这张床上的主人会有多变态。所以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我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床近前,小心的样子就像是床上睡着人般。这时候莫愁香的味道更重了几分,我微微一愣,抬头观瞧发现床的两头各垂有两枚小巧玲珑的暖玉熏球。
香薰球又称被中香炉,乃是专门用来熏香衣被的,故通常都是放在被褥里,尚是首次得见有将熏球悬挂于床上的。
香薰球被埋入被褥里,是为了给衣被染香,现如今悬挂于外面,显然绝不是做熏被之用,为了让更多的香气弥漫开来。如果是嗜香者,一炉莫愁香已经是香道中的顶级配备了,又何必画蛇添足的再熏上两枚熏球呢?
除非,主人是想用能湮灭掉一切气味的莫愁香来掩盖房内的异味。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猛烈味道,需要在房内放置数块莫愁香来盖压呢?
我眯起眼睛凝视着莫愁香熏球,出于骨子里杀手的警醒,暗暗感觉其中定有古怪。眼向下望,大红绣金线的锦被华美的平铺在床上,给人一种新婚的感觉。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除了被子,这房间无有一丝存在女主人的迹象。来之前跟吴舫打听过他们兄弟的家族情况,似乎再无其他亲人,并且二人谁都未曾娶妻。
估计是我太敏感了,单凭一床艳美富丽的锦被就揣测房内另有女主人未免太过草率和异想天开,兴许仅仅是赶尸人的特殊癖好。若是追究起来,可说人人都有不足为外人理解和接受的怪癖,正因为人与人的各不相同,才使得这个世界更加的丰富多彩。
一边如此开导自己,一边继续审视着卧床的四周。我翻身一跃就上了床,以指关节敲打后墙,并没传出中空的声响,也就意味着墙内没有机关。
我甚不雅观的蹲在床上有些沮丧自己的一无所获,此时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抹艳色坠下去,清凉洁白的月光自窗外照射进来。
这座住宅因为风水的缘故,在白日里采光十分不好,哪怕外面是大晴天,房内也像是阴天的光景。可奇特的是,当暗夜到来之后,冰冷的月色照进来却显得格外透亮,再加上无情本身眼力过人,根本无需点燃烛火。
我把百无聊赖的目光再次投射到香薰球上,突然心中一动,暗骂自己一声笨蛋,急忙起身将两个小球摘下,跳下地一同放置在摆有凤形熏香炉的条案上。
先把熏香炉的盖子打开,拿出残存的那块莫愁香,另两个香薰球也照此来做,直到把三块莫愁香都取了出来。我又来到窗前,打开所有的窗户,以此来发散房内的莫愁香气。
这是个多么简单的办法啊,只要从炉内拿出莫愁香,它的香气就不会再四溢开来而被死死的封印在体内。再打开窗户通风透气,相信等莫愁香的味道完全散去,我就会嗅出这房内原本的味道。
秋日的夜晚,尤其是即将步入晚秋的夜晚,早已不复夏日的闷热,而是凉风习习送来丝丝冷意。随着窗户被打开,凉风在房内盘旋着逐渐带走那能够消人忧愁的莫愁香味。
真的有用吗?香起愁消,香消愁起,片刻的暖意救赎不了深邃入骨的忧伤。点燃一炉莫愁香,只是忧愁客企图暂时逃离现实的掩耳盗铃罢了。
很快的,香味逐渐消散而去,那珍贵的、千金难买的味道,就这样被我毫不爱惜的挥霍一空。隐隐的,另一种味道陡然从房间内升腾出来,即便是凉风都驱散不去。
倘若是司徒衍或者霍惊云在此,恐怕就要夺门而出哇哇大吐了,此乃一股腐朽的恶臭味,每吸入一口,都仿佛将五脏六腑都填满了臭泥的感觉,不吐不快。
是尸臭,而且凭借浓烈程度肯定不只一具,也肯定不是新尸。怪不得要用莫愁香来掩盖,否则这房间根本没法住人了。
我还好,常年的忍耐力终于在此刻派上用场了。无情的隐忍,自问即便是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我对自己这方面一向有信心。
于是我仔细的分辨着气味的根源,目光渐渐被锁定在那张棺材形状的大床上。
本来赶尸人家中有尸臭味并不出奇,因为他们日常接触的就是尸体。但是现在嗅到的气味,绝非是衣衫不小心沾染上的味道,我断定有不少死尸掩埋在赶尸人麻吉卡兄弟的住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