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追究的、或是审判的,仅仅是相同种族间的杀戮。而异族之间,因着血脉的不同,根本就上升不到善恶与道德的范畴。若是有人认为兽类伤人该死,那么人们平日里杀死的野兽又有多少呢?是否也该为其抵命呢?
很多事情,最怕的就是换位思考。而天地间的大多数人,最缺乏的也是易地而处的换位思考。每一个生命体,大都站在主观的立场上指手画脚着,却永远不会去考虑对方的感受。
“二位大神,现在能够相信小妖别无恶意了吧?”鼠王老实交代了自己的往事后,坦然说道:“小妖之前若有伤人之心,派出的就绝不会是普通鼠类了。我鼠族虽然高手寥寥,但最不缺乏的就是小喽啰。鼠精们聚集在一起,也是很可观的数量,所以其他兽类也因此而忌惮着,才各自相安无事。”
关于这件事,在后殿等候许久的温子曦最有发言权。他点点头,认真的对我言道:“鼠王说的确有其事,方才无端冒出来的老鼠虽多,却并没有进行攻击,只是摸索与试探。”
鼠王听了此言,犹如有了主心骨,急忙表明心迹道:“小妖这么多年来,无论身处人族还是兽族,都鲜少杀生害命,更不曾有人命在身。小妖对于人族有着深厚的感情,哪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暴起伤人呢!”
我当然相信它的话,那些老鼠们的确不具备很强的攻击力,而刚刚响起的箫声,也并没有丝毫的杀意。
想到箫声,我再次问向鼠王:“你方才指挥部下时,发出的乐声是从何而来?”
“您指的可是此物?”鼠王神秘的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只洞箫。
想不到鼠王竟这般的爱好风雅,这辈子托生为鼠实在是他的悲哀了。
鼠王爱怜横溢的抚摸着手中的洞箫,柔声低语道:“这只箫,是那位姑娘平生最爱之物,初始时的动心,也是因她吹箫而来。我终究不敢对她表白,只得在临走时偷走了她的箫。一来留个念想,二来嘛,也希望她每当思念这只箫的时候,会顺带想起偷箫贼,以补偿我曾付诸的绵绵思念。”
鼠王不但是风雅之人,还是个痴情人啊。即便是听到过苏琼与瑶姬那些曲折离奇的情事后,我仍然为鼠王的故事而动容。
这是一个暗恋的故事,一只卑微的小老鼠,爱上了一个姑娘。它为了与姑娘在一起,费尽了心机,好不容易拥有了人类的外形,却发觉自己仍是那只谨小慎微的老鼠。它的爱意或许不值一提,但它的爱情依然神圣无欺。
温子曦也是深受触动,长叹了口气说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鼠王眼圈微红,哽咽道:“小妖宁愿她永不知情,被一只外表可憎的老鼠爱上,我想她不会有丝毫的感动,而只觉羞愤难当。”
“世界最难解之事,就是感情二字。最不公平的,也是感情。”我拍了拍鼠王肩头,感慨道:“因为它并不是你只要努力付出了,就一定能有回报,我佩服你的不打扰。”
鼠王的绿豆小眼放射出璀璨的光芒:“我希望她一生无忧,不因我的存在而困扰,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倘若不能与之并肩而立,莫不如转身离去。”
“小老鼠,我也佩服你!”霏雪突然窜了出来,显然也被鼠王的精神所打动,终于克服了畏鼠的心里障碍。
“九尾狐!”鼠王看清霏雪的样子,失声惊呼着再次跪了下去,“您居然是神圣的九尾狐,小妖今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恕罪恕罪!”
霏雪这个昔日的顶级妖兽当得委实窝囊,一直以来不是蜷缩在硫磺珠里养伤,就是多遇不惧九尾狐的强者。这时终于见到个识相的,它小小的狐脸上也不禁露出自豪的笑容。
“无情,你说这世间的事有多么不公平!”霏雪笑罢,转过头来咬着我的裤脚嘟囔道:“我五条尾巴都不能口吐人言兼化形,这小老鼠修为平平,却达到了兽族一生梦寐以求的境界,真真气死人也。”
鼠王虽然修为不深,却也能听得到霏雪的意识流,遂急忙撇清道:“九尾狐莫要误会,小妖这样子只是唬唬人罢了,不过是个纸老虎,若论真实的修为,绝对无法比拟灵兽九尾狐。”
“哦?”霏雪一听来了精神,高高的竖起身后的五条尾巴,耀武扬威的问道:“那你说要是比之那位闭关修炼的虎王呢?”
“这个——”鼠王被问得一愣,沉吟了半晌,方才吞吞吐吐的陪笑道:“小妖只知那虎王在千年之前就法力过人,九龙峰内众兽皆奉它为尊。小妖这个鼠王,只是鼠族的王者。而虎王的称呼,乃是万兽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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