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陈家世代经商,安稳度日,只是没料到,妹妹嫁给了仕途上的人,从此刀光剑影,最终将命送了出去……
自家妹妹性子他最清楚不过,是个进退有度的人,若不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她绝不会抛下敛哥儿独自一人回来,她是没法脱身,又怜惜自己孩子,若不是周敛回来,他们也不会这么相信的收拾东西跑。
这些年来来往往,他是知道临安城大皇子和八皇子相争相斗的,也劝过好多次,皇室夺权只恐输赢都是错,让他们尽快全身而退,但偏偏,周家妹妹的儿子惦念着那白骨堆砌的皇位,周屹疼爱妹妹,又不肯扔下妹妹独自在临安,只能帮着自己侄儿去争去抢……
周元敬心在大火上煎熬,前几月还听妹妹说敛哥儿喜事将近,怎么就着了大皇子的道啊!
陈家陈老爷子育有三子,长子陈元敬,长女是嫁给将军的陈元清,次女陈元暧已经辞世,陈家一向是正妻有子不许纳妾,陈元敬就一个夫人,膝下育有二子一女,次子早夭,长子陈承娶有一妻生有一子,长女李诺前两年嫁给了沧州惠城的秀才王离,不一会儿,一家几口到了正厅,听当家的发话。
周元敬见人都到齐了,十分严肃,“不许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去做!夫人你带着女眷立即回房收拾东西,每个人只准带两件衣物首饰和一些碎银钱,在东院回廊等着,承儿你带人去后院马厩备两辆马车,王离你立即出门,去兴安街马夫那边,再买四匹马,脚步好的,买了立即赶回来,时间紧迫,路上我再解释,只管听我吩咐!”
周元敬这一番话把所有人都说懵了,他急的直跺脚,“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周元敬的大娘子刘氏拉着自己的丈夫,“你疯了,咱们根就在这儿,家里的产业也尽数在这儿,我们要到哪里去?”
周元敬咬着牙,“敛哥儿从临安回来,临安变天了,妹妹妹夫都没了,妹妹吩咐敛哥儿逃回来就是让我们逃命的啊!这是父亲的意思,你别问了赶紧吧!”
刘氏心一惊,然后立即与丈夫同一阵营,“夫君你安排家里那些做事的,将他们遣散,我立即带人收拾东西去东院回廊!”
平日里周元敬就是不喜说笑之人,尽管纳闷又害怕,所有人还是立即照着当家的开始行动。
陈老爷子勉强支撑起来,杵着拐杖回房,指着床后边的密柜,“敛哥儿,你就给我带上那个,那是我们陈家的底!须得看好了,其他的不用管,钱财散尽还会来,守住这些家底,咱们就什么都不怕!”
周敛迅速按吩咐打开,撕下床幔把箱子包了,老太爷又去翻衣柜,拿出一个小盒子,把里面老婆子的玉镯子拿了出来,费了大劲套进了手。
他说,“走,咱们走!”
周敛问:“可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去哪儿?”
陈老爷子字字铿锵,“断城!”
就这么,陈元敬匆忙嘱咐了老管家几句,让管家吩咐下去,说陈家对不住他们,不能把他们带着一起走,待他们走后,陈府里所有东西,他们都可以自行取走,自行分配,身契也都尽数还给他们,请他们各自另从谋生。
生活几十年的地方,要离开谈何容易,陈家祖祖辈辈打下来的产业,就这么没了谁又能甘心割舍?
可陈老爷子和陈元敬干脆果断,头也不回的走了,对他们商人而言,钱财家产固然重要,可保住命那一些身外之物迟早可以再挣回来。
大家都已经知道,那无限风光的陈家姑爷周屹将军和将军夫人没了,一路上,女眷已经取了发叉首饰,红衣的也脱了衣服换了素雅的。
就这样,陈家老小,男眷骑马,女眷坐车,黄昏的时候,出了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