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忍受着心里逐渐溢出的痛苦,继续强颜欢笑。
谁能想象这仅仅只是……仅仅是多久来着?鲁道夫记不得了,他的体感来说,流落这异界也不过是两三天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而在这种特殊的时机和环境里,这不死的机制开始膨胀极少数人灵魂中的异常性。
在社会中格格不入的一类人,他们对于痛楚和死亡产生了不可思议的适应性,或许是比其他人更加麻木,在死亡的数量增加之后,这些人类学会了对此视若无睹,学会了放弃人性的部分,将理性与兽性合二为一,追求着效率至上。
他们代替了团队无法再发光发热的核心,开始用暴力和威胁重新整合剩下来的人。
这种形态的变化充满了令人胆寒的事端,其令人发指的程度甚至有所谓的养殖队的风范,不仅如此,人们开始重新拾起了野蛮时代的铁与血之准则。
他们再次崇拜起了力量,为丛林法则助威呐喊,话语中也夹杂着理所当然,这种情绪很快就开始入侵每一个人的道德区块,腐蚀软化他们的底线。
这一切都少不了不死机制带来的副作用——遗忘。
所有在篝火复活的人,势必会失去一段记忆,这段记忆会浓缩在死亡地点附近,化作一颗发光的球体,如果没有在其消失之前夺回,或是再次死亡,那么这段记忆就会彻底消失。
失去了记忆的人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一开始人们觉得这代价简直轻如鸿毛,就像谁也不会记得去年某一天的晚餐到底吃了什么,这些无用的细节本来就会被人类自己清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鲁道夫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父母的模样时,他开始产生了恐慌。
明明他知道自己是有父母的,记得自己儿时那段虽然辛苦却很温馨的生活,可当他想要回忆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那些片段里的身影只剩下了一个像是被烧掉了缺口。
遗忘是随机的,或长或短,当它像一把剪刀肆意在连续的记忆上切割出一条又一条口子,直到切割线趁人不备相连之际,一大片的记忆就会整个雪崩而散。
一对恩爱异常的情侣在遗忘中变成了陌生人,怀揣着执念的人忘却了为何要抓住那唯一机会的理由,而那些不惧死亡的人,在一次次的试错中,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经的模样,变成另一幅陌生的面孔了。
鲁道夫畏缩着靠住墙角,眼前的火光是现在唯一能温暖到他的事物了,这里很安全,没有怪物会靠近这里,不会有手持武器的疯子潜伏在暗影之中等候不经意露出破绽的家伙,也不会有连锁的机关即将降下夺命的节奏。
他很累了,只想做一个灰心之人,既不勇敢地送命,也不懦弱地放弃一切。
什么都不选,什么都不做,就在这充满活尸的城下镇里,喝着桶子里的烈酒,直到醉生梦死为止。
他是这么想的,直到一对母女惊慌失措地跑进了酒馆,外面传来了活尸们那熟悉的嘶吼声,他安逸的生活即将被打破之际,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吧台上已经吃灰了许久的长枪。
脆弱的大门无法拦住穿着武装到牙齿的活尸,满目的枯尸一拥而上,他闭上了眼,等待着下一次的死亡与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