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娘滴以后再有驿卒车夫啥地来找您,我不会再骂人了……”
然后昌虎就想起了一件物事,转身飞跑去了仪门耳房,翻来翻去,终于在一堆引火物中找到了一个信封。
把信封两手小心翼翼地提着,回到二堂轻轻巧巧往正欣赏自己笔迹的南离书案旁轻轻一放,又翻个面,把沾了一身灰迹的山中离人亲启的字样冲上。
“小年时饮宴,再拿出来请程知州、欧阳部事欣赏欣赏。”南离对于自己这一帖很满意,自觉惯用冷兵器之后笔力居然提高许多,殊不知其实文武之道相通,提气用力本就有共通之处。
“您有空时再临个出师表,令我们见识一番。”一直在旁的张应兴这时转到书案正面,一边欣赏一边头也不抬地向南离说道。
“嗨,不是我不临,写字得应时应景,咱们明年将要大拓成都府的诸县了,前途未卜,当有武穆的豪迈之气,若成都安稳之后兴师北伐,我必定要临一遍出师表,前出师表,就临武穆的那一版。”
南离与张应兴说着,随手拿起手畔的一封信笺往未干的墨迹搧风,又与他说起大义营选拔管队、管哨入教导司短训的事,看看墨迹差不多了才将手中物随手扔在书案。
“山中离人,这四个字落款真是墨迹淋漓,您最后朝天阙都收不住了,到这里是勒马呢。”张应兴出自书香门第,虽是武夫,却懂文字,又看看那封信笺。
“不过这封书简上的字体倒是更合您这四字真意,您那山中离人哪里还有隐逸之气,直欲拔剑而起。”
“是么,我看看……哎?这……哪儿来的?”
南离一眼就认出了熟悉的出自少女笔下的赵楷字迹。
昌虎年未二十但这络腮大胡子可没白长,小小少年却狡猾狡猾地,喯都不打顺嘴就来:
“这是门房翻找废弃文书,都要去引火了,才被我发现的。”
“这……日子不短了啊……”
南离明知有问题也顾不得多问了,自腰间拔出解首,嚓嚓裁开信封——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从来不忍直接撕开而至损伤信封完整,尤其是已知其来自蟾儿之手。
抽出三页信纸展开,南离目如炬、眉如剑,将信中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看过,先是欣慰笑容,又是甜上眉梢嘴角,继而深深皱眉思索。
张应兴、曹昌虎看着南离脸色变幻,都觉奇怪:从来不轻易表露脸色的赵镇帅表情原来这般精彩。
只因蟾儿此信来的太重要了。
婚约生变后,南离最棘手的一件事就是无法大肆探听嘉定州关乎此事的消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与杨展的关系所在,也没法大量向嘉定派出暗探,再加有了婚约生变的事,杨展的态度还难以揣度,南离虽然心中焦急,却更加谨慎,生怕因谍侦失机再令杨展更添忌惮。
因此只是想通过费密、吴养瑚等旧关系来打听原委,费密那边还未回信,但是隐隐有传言流传,据说是因为某人停妻再娶,杨家不干了。
而且据说传言的源头是位公公,他第一个就想到是蹇安泰或张璞,可内廷侍卫、守城都司都言,这些日子,常见这二位出入,根本不曾离了邛州,令韩羽去寻把守四关守城卫兵当值官佐查阅行馆、衙门人等的腰牌使用、进出台账,可知这俩位偶尔出城,都是不到半日即回。
最终这么个结果把南离弄得一头雾水,到头来不知怎么回事就压根无从下手,只能静以待变。
到这时把蟾儿的信一看,他就什么都明白了——自己回到三百多年前,却遭遇了三百多年后最常见的降维打击——谣攻。
明白了前因后果,南离稍稍思索就已经有了破解之道——如何破解?辟谣太慢,干脆以谣破谣!
折了信笺收好,南离背着手看看在旁的曹昌虎一身衣装打扮,曹昌虎很是得意,掸惮衣襟,挺胸拔脯。
“昌虎,你知道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吗?”
“暗探,听墙根,给皇上打旗儿。”
“嗯,你挂着锦衣卫的官身,能干点正事不?”南离开始琢磨一件事。
“能啊,我行着呢。”
“你?哈哈,你能听墙根?”南离乐了。
“小时候我在老家黎州,人家办喜事我就听墙根。”
南离无语了:“你……算了吧,去令旗牌,传韩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