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该如此,弟也如此所想,有了兄长的话就好办了,正好须得派人回去向伯爷禀报细情,还有……”南离见璟新现未愈的疲惫之色,便先捡要紧的说。
“眼前最要紧的事,我也打算派妥帖人专回嘉定,一则向勋公禀明此地情形,催办粮草,还有一则,请樊公出面,解说此地战事。”
“哦,贤弟是如何考虑的,且说来听听。”闻得南离此说,杨璟新两眼放光,立时又精神许多。
“遵永山高林密,汉蛮杂处,若想擒拿王祥,必得大军深入,我军兵力不敷使用,若请勋公再派援兵,川北达虏必然闻风而动,那时我嘉眉邛雅危矣。”
“如今王祥退去遵永,不敢便出,泸州已定,马应试就擒,叙永周边州县尽复,只司城孤城一座。”
“我意请樊公出面,以总督之身份、位解说此地纠纷。”
“只须王祥不再侵扰民间,可放过马应试、侯天锡,勋公就此收复泸、叙钱粮百姓,至于王祥,可视其变化,待机再图。”
在南离所言的这件事上,不管如何,璟新的态度很重要,因为按南离所知杨展的性子,得知璟新受伤,险些坏了性命,王祥狂妄跳梁,必定要寻王祥、侯天锡出了这口气。
然而战争不是负气,是要有战略目的和战略手段的。
眼前之势,见好即收,吞下已经到手的利益慢慢消化,才是最优之选。
璟新作为此番出征的主将,杨展的长子,他的意见非常重要,尤其是对于杨展非常重要。
因此南离继续向璟新解说他认为可行的设想:
“今后对于马应试、侯天锡,也不可侵夺其全部,毕竟朝廷封爵,问罪自由朝廷,我们要的是城池与土地,还有土地上的百姓,尽可留其孤城,令其另择城池为居。”
“贤弟所言甚是,我令书办做信,我来签押。”璟新锁眉点头,他这人就这样,南离知道,他不管赞同不赞同,都爱皱个老眉头,不代表他不同意,直说明他在思索。
“既然兄长签押,这封书信就不要别人来写,南离亲笔,兄长花押如何。”
“如此甚好。”不过说到这里璟新眉头一展笑了:
“你知你的书信,就如上一回的《共抗达虏疏》,谁会细看吗?”
“哦?当然得勋公亲阅。”
“你呀,还真是不知我家的事。”璟新倚在床头,稍稍动展一下,又继续道:
“父亲略知文,然终归好武却不耐繁文缛节,来往文书多是吴养瑚先生代看代复,那《共抗达虏疏》父亲压根未看,只留置案头,还是舍妹看了,才与父亲详细解说,方有后来与你的谋画方略。”
“啊!?原来如此……”
南离有些无语,也是这时才知,是蟾儿看过之后,向杨展进言,杨展才令吴养瑚细览谏疏,详议方略。
杨展自己能看?没有蟾儿,南离纯粹是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然而当下璟新又有些疑虑:
“不过樊公偌大年纪,不良于行,怎能为我等事奔波。”
南离摆摆手,为璟新解释自己的考虑:
“不妨事,我的粮官欧阳直也算得蜀中才子,与樊公也有一面之缘,正好刚刚运粮到此,待我作一封书信,由他去与樊公请托。”
“再说了,樊公为人古道热肠,虽然年老,却壮心不已,双方罢兵,共抗达虏,正是他的理想之事。”
“至于王祥那边,有了樊公,他也算保全了脸面。”
“王祥此人,倨傲且目中无人,原本就不奉吕、樊二公号令,只怕知我等不欲进兵,便有恃无恐。”璟新还是有些担心。
“我也在想这个事,若我是王祥,眼前与川北诸镇谈和是最好的选择。”
“为何有此一说?”
南离对此胸有成竹:
“据前番发兵前与勋公面晤所谈,钱邦芑将讨伐王祥的密诏不止发给了嘉定州,还有其他诸镇。”
“尤其贵州皮熊,也因粜买之事与王祥有龃龉,若其势水火,钱邦芑正该令皮熊进讨,这样皮熊牵其尾、我等击其首,两面夹击之势可成,此时我们递过去一根稻草,王祥必定当做拐杖。”
“贤弟言之有理,高明!”这下璟新才终于被南离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