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下咯,大致就在冬月中旬,日子还得吴先生再看,再跑去就是送聘礼。这可马虎不得,虽说路远,这杨家已经是封了爵的侯伯门第,总揽上下川南六郡,过礼问期岂是随随便便滴事体嗦。”
“可也是的啊,也就咱们镇帅配得起杨家的小姐。阿弥陀佛,他们二人,赶紧把婚事办掉,也省得你来回一趟趟滴跑。”
欧阳直觉得自家妇人真是贴心,欣慰满足地拍拍姽婳的小手,不知不觉间轻微的鼾声响起。
南离这一上午都在听韩羽、昌虎的禀报,把这几日审得的口供仔仔细细看过一遍,时不时还要询问韩羽、昌虎,晌午这才稍得了空就有张璞来传世子口谕:
“请赵镇帅酉时赴行邸,世子赐膳。”
南离就知道媅媺必定是要与自己商量如何处置朱枰枻的事,看看正好还有半天功夫,他把别的事都放下了,专门就去新的西司衙门口,去看看朱枰枻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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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囚室四壁徒然,灯火昏暗,但比之州衙的大狱就好得多了。
其实这里本是僧正司的衙署所在,预备用来关押朱枰枻后被慕天蚕指挥着修饰了一番,家具字画牌匾都撤掉,保留几件破旧的桌椅板凳,墙上挂满刑具,一间大屋被木栅隔做两半,里面是一张铺着铺草的逼仄小床榻加马桶,除此别无长物。
外面是简单的桌凳加各种刑具,作为刑讯所在,日常不来讯问有锦衣力士在此十二时辰不眨眼地看守里面囚室犯人的一举一动。
这是只有朱枰枻才能享受的待遇。
连着两三日那三个魔头不来讯问折磨自己,朱枰枻看似肉体紧绷实则精神放松,因为那三个家伙并不如何动大刑,只是反复地在精神上折辱自己,这三日不来,反觉百无聊赖起来。
这么看来昌虎说的真对,他确实是有些贱的。
午后外面一阵响动,他懒洋洋回身一看,走进几个人来,前头那个大胡子少年千户引路,跟着一名身形高大健朗、武将打扮的青年,在旁陪伴的是那个日常讯问自己的锦衣卫军官。
那高大青年武将显是首脑,大胡子少年喋喋不休地表功,他并不理睬,而是四下看了看牢房的布置,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朱枰枻被看得浑身汗毛直竖,忍不住壮胆发问
“汝是何人?”
“本镇乃邛州镇守。”南离摆手止住就要上前训斥的曹昌虎。
朱枰枻当即意识到了,这位就是自家恨自己入骨的十三妹的主心骨,一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喊冤枉,还是摆出宗室的架子装一番逼,但看看大胡子少年恭敬的样子,还有日常讯问时在侧的那名军官锅底般阴恻恻的面容,他即刻打消了后者的念头,就这么呆了一呆纠结之间,南离没搭理他,环视一圈就出去了。
“下官参见镇帅。”外面响起那个矮子变态大魔头的声音,甚是恭谨有礼,一板一眼的,浑不若平日的模样。
“……这样子不行,怎么说也是宗室子弟,饮食上供应好一些,起码……按照寻常士卒的程式,米饭菜都不要缺了,屋里的栅栏撤掉吧,弄那般粗大,那是关老虎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罪宗,你们怕什么。”一段对话随着秋风隐隐地传入朱枰枻耳中。
“茅房可以去,不要在房内放马桶了,你们加派人手看着不就行了。”
“下官领命。”那个黑矮子变态魔头甚是听话。
这时房内的朱枰枻听了不由心中一震,转瞬狂喜,自己的命运要迎来转机了吗?
都说这些武夫喜欢奉宗室为号召,甚至浙东的鲁藩还上了监国号,算来自己其实是最正牌的蜀藩承袭者,莫非这位也要把自己抬出去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