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一蘅很欣赏地看着南离,很喜欢这种年轻人偶露峥嵘的锋芒。
“年轻人真好,敢想敢做,好!”樊一蘅赞过之后又提醒南离:
“但是这个事不仅仅是川北达子那么简单,须知献贼四子都窜往云南,正在休养生息,据传又勾结黔国公府,早晚必做祸乱,内患不息,外敌难御啊。”
“晚辈受教。”被两川军阀的各种骚操作影响,再看未来将会循正史出滇的大西军是敌是友,南离真的心中无底。
“你们啊,胆子真是太大了。长远方略自然须得敢想敢做,然而你们也太敢想敢做了,把我这老头子险些惊了过去。”
“太傅恕罪,南离知错。唉,当时也是无处落脚,不得已出此下策。”
“唉——!”樊一蘅长叹一声:“只盼这一回上表,有望能为汝请个封爵,方便你来开镇建牙——可不要再这么蒙蔽下去了。”
南离知道,都这个样子了,樊一蘅能这么说,还是爱护自己的。
“杨家小姐的婚事万分要紧,切不可轻忽,若想西川成事,广元伯的支撑不可或缺。”
“此事晚辈亦知。”说起这个,南离就一脑门子官司。
“大丈夫万不可为儿女情事致坏天下大事。”樊一蘅肯定是看出什么了,但只点到为止,没有多余的话。
“南离受教,明日便即着手准备,克日起行,前往川北汉州。”
樊一蘅这个话南离听了不止一回了,这时节人们的观念中,尤其这乱世时节,女人就是官僚、武夫、贼寇们的资产,与一匹好马的唯一不同,就是会说话。
因此每个人都告诉南离,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坏天下的大事。
但是在南离的观念中,女人也是人,不是什么宠物,更不是工具,他做不到这么洒脱,人都是有感情的,媅媺如此,蟾儿也如此,他赵南离更是如此。
因此眼下,他只能三十六计最后一计。
先躲躲。
想着躲呢,告辞了出门就险些与前来探病的媅媺撞个满怀。
媅媺鬼头鬼脑地要往里走,南离正往外出,一头就向南离撞来,被南离手指一点,顶住额头,给拦在了外面。
“你来干什么?”南离有些不快,这死丫头一点也不看眼色,哪儿烦她往哪儿贴。
“我咋子不能来,我来探病!”媅媺进不去,一只小手刷地捻开小扇,另只小胖手一背,理直气壮。
“探病探病,你知不知樊公为啥子……”
刚说到这里,里面苍凉的声音无力地问了一句:“是谁来了?”
“后生晚辈前来探视太傅贵体。”媅媺恭恭敬敬在外行礼,大大方方应答,南离被弄个瞠目结舌:这时了她还这么得意,简直欠揍!
气得南离冲她拧眉头一瞪眼,媅媺也不示弱,挥起小扇示威。
屋内半晌没有声息,南离就要拽媅媺出去,这回媅媺却不服了,嘟着嘴狠狠一甩搭,挣脱了南离的牵扯。
“世子,里面请。”
还是樊曙出来,俩人才止了争闹,媅媺气昂昂向南离梗着小脖撇嘴挑衅,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跟着樊曙入内。
南离本打算回镇守衙门了,这时也不敢就再这么走了,谁知这小祖宗还会有什么不靠谱的事作出来,他都得在这盯着。
也不知多久,南离喝干了两壶茶了,就在这吱儿溜吱儿溜地咂白开水呢,就听里面樊一蘅朗声说道:
“樊曙啊,送送世子。”
声音很大,难得的大,似乎老人家已经恢复了好些力气。
南离心中暗骂:这死丫头,定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