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成色
程羡良这个巡抚的名还没转正,未经行在吏部铨认,因此还算不得正任。
当初他与程源相识时,程源还是个兵科给事中、加太常寺卿衔,还有个名头是经理滇黔楚蜀兵马事,意图经行贵州前往播州遵义王祥所部。
其时正值永历元年,程羡良也是遥任了邛州知州,正要随樊一蘅往川中恢剿赴任。
其实本来是程源在行在鼓动朱荣藩:川中诸将,兵马不下数十万,你我二人各请总督之职,公督东北,源督西南,达虏不难平也。
朱荣藩与程源一贯于朝堂中互相你捧我拍、保举推荐,你保举我我推荐你,最后终于把永历皇帝给搞烦了。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各自给他安一个经理四省的名头,这个名头也纯粹是永历帝烦得程源、朱荣藩不行不行的,才给这俩人加了经理四省兵马的无职空衔,外放了出去。
程源、程羡良二人从贵阳一路同行,一同前往遵义,途中还叙了同宗。
但是俩人不同的是,程羡良虽然也有功名心,大体上还是是个随波逐流的人,程源就不一样,操切、激进,野心勃勃,功利心重,总是觉得天下舍我其谁,有千里马不得伯乐之慨。
一同被放出去的朱荣藩胆大,进了川东就号称自己四省总督,又小有才干,一举收服川东数镇,再屡胜清兵,真就在川东扎住了脚。
他程源就比较倒霉,遇上了不信邪的王祥,被放了风筝。
如今与程羡良再见时,不免各自唏嘘一番往来经历,然后他就看出了程羡良在邛州的不得意处。
看似程羡良的不得意处,在于权柄被分,邛州的粮饷都不在他的名下。
因为邛州目下南离手中最为倚重的根基,民间赋税有欧阳直经管,军用粮秣有谭绍扬经手,刑名诉讼有司李郝盈川,稽查纠劾有慕大青天,这些都还罢了,所有人都须直向南离请示。
南离实在弄不过来,才把郝盈川以及欧阳直的部分民赋事务划归程羡良名下,后来又借着樊一蘅奏功为他请了一个五品抚院的名头,才得拉平了与慕天蚕、欧阳直等人的品级。
但是实际上程羡良的郁郁不得志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整个邛州官绅阶层的郁郁不得志。
他们在南离所辖战营兵马还有西司力士的层层威压下,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失去了许多往日的威风,也更失去了许多作威作福、巧取豪夺底层百姓的机会。
归根结底,赵南离的官,不好当。
觑得这个关节,正好送走了慕天蚕,程源就开始游说程羡良:
“兄长可知,这天下要乱了!”
“还能怎生乱?这还不够乱吗?”程羡良听个乱字就一皱眉头,一脑门子官司。
程源看出程羡良的隐忧,神神秘秘地问他:
“不止于此,云南的事情,听说了吗?”
“啊?云南如何?”
“黔国公府,如今都依附了西营四王,四王之首孙可望,意图就抚于朝廷,遣使出滇,赶赴行在,清封秦王呢。”
“啊?西营四王,孙可望,是不是那个什么什么张可旺?那不是昔日献贼的四个干儿子?他们到底去了云南?”这一下触动了程羡良,那四个可不是省油灯,当初张献忠死了,西充兵败一路奔逃时,他们四个还干躺了名将曾英呢。
“兄长你看啊,当初鲁藩东南监国,后来又有楚世子川东监国,如今又出了滇中四王,行在能咋办?”
“咋办?”
“咋办也办不得,只能听之任之。”
看程羡良被唬得无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程源加一把火,图穷匕见:
“这时节,西川不立监国,不是将来任人宰割,是行在念你的忠心,还是将来被人宰割之后,哪位王爷能念你的好?”
“哦,若是楚世子那边的来,兄弟还能为你表几句话,别个啊,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