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IcItAS飞行任务三 – 任务日53
ARES 3 太阳日56
“Aa, aa, aa,”马克朗诵道,“hand, an, apple.”
这已经是Amicitas的组员们连续第六天跟马克一起吟唱这些莫名其妙的词句了。通常这一特殊仪式得等到吃完晚饭且看完一两集电子伙伴之后举行,不过今天马克打算早餐后就开始。蜓蜓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Eh, eh, eh,”马克开始领读下一句话,“Lend, men, English.”
她此刻能感觉得到马克对于某件事的迫切心情,不过蜓蜓很确定这件事跟着急上英语课没有关系。
“Iih, iih, iih. hit, tin, pimple. Aah, aah, aah. top, mon, ostrich. Uh. Uh. Uh. punt, under, cup.”
马克对于为何天天进行这种仪式的说法是,他以前在上学校里的外语课的时候,某位老师就是通过天天举行这种神奇仪式让他们练习发音的。
“Ay, ay, ay. made, quaint, mistake. Ee, ee, ee. heed, sweet, fever.”
而他们当作发音示例的单词里至少有四分之三大家都不认识,不过小马们还是很享受这种一起进行咏唱的过程。蜓蜓则在一旁同时享受着大家的快乐情绪。至于火球……至少他没表示反对。
“Eye, eye, eye. tie, file, crocodile. oh, oh, oh. Row, over, floor. Yuu, yuu, yuu. Usually, rule, ukulele.”
火球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口出狂言了。蜓蜓看得出来,他其实一直很想这么做,同时他对于造成此前那次差点害死大家的意外事故的愧疚之情也正在逐渐消退。她能感觉得到他时不时得克制住冒失的自己忍不住要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冲动。实际上,蜓蜓知道他现在就想要立刻爆粗。不过他看了一眼马克脸上全心投入的热忱,心中不觉又感到一丝羞耻之情,于是哼唱地越发响亮起来。
“Ur, ur, ur. hurt, her, bird. Ar, ar, ar. mark, target, pirates.”
最后几个词意义不明,不过还是让马克的内心愉悦了一小下,所以蜓蜓就只顾着享受这口情感珍馐而没有去问马克原因。
“or, or, or. more, pork, story. oi, oi, oi. Foil, oink, spoiled. ow, ow, ow. bow, owl, couch. Aw, aw, aw. Raw, maul, awed, Uh, uh, uh. book, took, nook. ooo, ooo, ooh. Screw, blue, cockatoo!”
最后一句淹没在了小马们的笑声之中。蜓蜓不禁在想,他们一共就没几个元音,平时到底是怎么说话的?
热身活动结束之后,马克拿出了一块白板——实际上因为每次写完字用干燥的板擦都擦不干净,现在几乎要成一块“灰板”了。他在顶上写下了“太阳日”一词,又在最左端写下了“6”,说道:“我们是在太阳日6见面的。”之后他又在最右端写下了“太阳日1412”。“Ares 4要等到太阳日一千四百一十二才来。”
包括蜓蜓在内,大家都点了点头。这件事之前就跟他们讲过了。
马克谨慎考虑之后又加了一句:“不过Ares 4不会来这儿。”发觉大家表情都有些茫然,他又换了种说法:“它。不会。来。这儿。”他在白板上写下长长的一串单词,就算是用马克他们的字母系统都看起来十分别扭。斯基亚帕雷利。“他们会去斯基亚帕雷利盆地。”他推了推他那台小巧轻薄的电脑好让屏幕对准小马们,此刻上面正显示着一幅火星的卫星地图。他指着地图顶部中心区域的一片低洼平坦的区域说道:“我们在这儿。”他又指向当前位置东南方远处的一个巨型冲击坑说道,“Ares 4在这儿。”
“有多少K?”星光问道。
“你得问‘有多远?’。”马克小心谨慎,一字一顿清晰地纠正了她的说法,“有三千两百千米远。”他在白板上画出一根长长的直线,左端标的是0,右端则是3200。“这是漫游车一次最远能行驶的距离。”他补了一句说明,在紧靠零位右侧的地方标上一个小记号,写上了数字“35”。他示意着这两个数字之间巨大的差别,总结道,“太远了,走不动。”
蜓蜓感觉得到他最后一句原本是打算开个玩笑;不过其他在座各位,包括她在内,现在都笑不出来。马克不仅要等到四年后才能踏上回家之路,还得跨越半个小马国的距离才能与救援队伍会合。而且还得是在这种鬼地方。目前前景可谓是一片惨淡,甚至能让一只幻形灵都感到绝望。
“所以我就需要,”马克发现在座各位都是神色凝重,继续说道,“尝试一下改装漫游车让它能开得更远。”他顿了顿,在白板上写下了几个词,大声读了出来,“改装,改变——使不同。修改——故意改变某些事物。”
星光举起一只蹄子示意。“‘故意’是什么意思?”
马克思衬了一会,回应道:“有目的的。计划好的。意图如此。非意外的。”
星光点了点头,放下了蹄子,示意马克继续。
“此外,”马克画了一艘小飞船,说道,“Ares 4有六名机组乘员。”他画出了六个小火柴人。“六个下来。六个回去。”他又添上了第七个火柴人。“也许能带七个。NASA,”他指着肩头的那块徽章说道,“NASA很聪明,这些没问题。但是要是有十二个呢?”他又画了一只火柴龙,四只火柴小马,之后连带着第七个添上的火柴马克一起全部划掉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办不到。总会有谁落下。”
现在蜓蜓都能感觉得到火球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了。那只龙的坐姿稍稍前倾,嘟囔着,“要把我们丢在这儿?”
而值得赞扬的是马克的回复毫无一丝迟疑。“不会的。”他直直地看着火球的眼睛,坚决地答道,“要走我们就一起走。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们都必须活着回去。”
蜓蜓几乎兴奋到忍不住要来一次小马式的跺蹄欢呼了。她能感觉得到马克说出的每个词都是情真意切。没有玩笑,没有夸口,只有坚定的决心与毅力。
“不过NASA不知……呃,不会知道我们在这儿。”马克强迫自己注意时刻放慢语速说话,“我们得告诉他们,这里有六个人(马),需要救援。有了几年的时间用来做计划,他们会想出把我们全部带回家的办法。”
“但是你不跟他们联系上。”莓莓说道。
“我跟他们联系不上。”马克纠正了一下她的语法,“没错,是这样。这里的无线电,”他画了一个天线的图案,末端放射出几根线条,“在太阳日6的时候损坏了。我没法修好。”他再次指向斯基亚帕雷利盆地,说道,“那里的无线电能用,但是现在那里没有居住舱。没有食物,没有洞穴,也没有农场。要是我们现在就去,我们就死定了。”
星光再次举蹄提问:“如果没谁能住在那儿的话,为什么那边还会有无线电呢?”
于是马克画了个带了小支撑腿的高高的三角状物体。“这是mAV,”他说着把对应的全称写了出来,“火星,上升,载具。上升意思是向上走。载具是一种能运载人(马)的东西,类似于一辆车,或者是……”接着他几乎用准确的读音说出了那个小马语单词——“Amicitas。”
“mAV。”星光读了一遍,其余大家(包括蜓蜓在内)又听着她的发音跟读了一遍。
“mAV会给自己制造燃料。”马克继续说道,“但是得花时间。”他在mAV的图案旁边写下了“500太阳日”。“所以它比其他任何东西都先到……呃……”显然,“其他任何”一词对于除蜓蜓外的所有马来说都过于复杂了,马克也从他们的表情里发现了这一点,“意思是它是第一个来的,呆在这里制造燃料,然后其他东西再陆续到达。人总是最后一批到的。”
“所以我们这儿没有无线电,”星光指着蹄下的地面说道,“而那里的无线电我们也不能用。那怎么办呢?”
马克在电脑上按了个按钮,卫星地图上便亮起了几个点。“这些是火星上其他无线电的位置。”他说道,“也许能修好其中一个。不过我得先到它们那儿去。”他把几乎已经写满的第一块白板放到一边,拿出了第二块,在上面画了个十分潦草的漫游车草图,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得先修改漫游车,进行测试,确定满足要求,再去取来无线电。”
他又笑着看着大家说道,“今天我们得想出个计划来——这次的讨论我们都要一起参与。”
蜓蜓看着白板上的数据,心思完全放在了解决问题的思考上。她总是有种与幻形灵传统不太相称的强烈创造欲,而此刻眼前的这个问题可是比设计一个自动展开降落伞或者一个能用的太空厕所(这两件事她都做过)要有趣多了。虽然她平时的工作没有硬性再入返回大气时拉出七个G的过载那样刺激,但她完成任务时总能为自己的成就而感到快乐与自豪。
“漫游车电池组容量有九千瓦时。”马克说道,“别问我一个瓦时有多大。这个不是重点。”
其他几位耸了耸肩,继续听了下去。蜓蜓则有些不太乐意——从马克他们的能量单位到小马能量单位的换算会对将来的工作很有帮助——不过她也明白,现在要解释如何换算会让大家分心。既然漫游车上只会使用到马克的部件,那目前只用马克他们的单位制就够了。
“NASA设计(made)漫游车时……”
“‘设计’(made)是什么?”火球问道。
蜓蜓尽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发牢骚的冲动。他们两天前就讲过“设计\/制造\/做”(make)的动词变位了。她那时可是认真在听,毕竟“做这个那个”之类的例句是幼虫早教课里占比最大的内容之一。
“我今天‘做’(现在时)了,我昨天‘做过’(过去时)了。”马克举例解释道。看到火球点了点头靠回了座位上,他开始继续往下讲,“NASA设计漫游车时一次充电能开三十五千米。按计划可以进行五小时EVA,极限情况最多能有八小时。需要回到居住区重新充电。”
“充电”这个词是在他们讨论紧急魔法电池的时候冒出来的。蜓蜓和星光自然理解地十分清楚,但是那只幻形灵直到看到大家点头示意之前都不太确定其他马是否明白这个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