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照料的瑾儿安排侍女小厮给这些**野战的文化人布置上矮几茶水,自己清灵灵跪坐在林卓侧后,看着林卓滔滔不绝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旁边一贯双眼朝天专业不服的秀才公们个个服服帖帖,心中波纹粼粼泛开去,又从眼波中柔柔流泻出来。
倏忽间,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然向暮。
“诸位,诸位”汪秉宜看看天色,慌忙起身止住了一位抒发伟论的士子,“今日时辰已晚,汪某已然饥肠辘辘,虽然说圣贤文字足可饱肚,甚而唇齿留香,卓哥儿的文字也不遑稍让,不过文字学理毕竟乃是素食,远不如大快朵颐痛快,诸位以为然否?”
“哈哈哈”士子们被汪秉宜一席话警醒,这才环顾四周,揉揉肚子,哄堂大笑。
“是极是极,汪兄所言甚是,还请诸位移驾,今日林卓与诸位轮经论理,快慰平生,当浮三大白”林卓随即号召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行动。
众人穷究学理,深有所得,情绪激荡,酒宴上也是胸胆开张,狂歌痛饮,咂摸出几句酸词酸曲出来,不知怎么几转就转到了已然醉眼朦胧的林卓这里。
林卓双颊染红,醉态可鞠,被孙继皐和金凫搀扶着,趔趔趄趄,形态惹人发噱,他勉强站稳身形,举杯四顾,“林卓出身微末,年未满十五,偶然间,身负大名,肩寄重担,屡遇风波,诸位兄台深怀仁爱之心,坦荡八斗之才,戮力相助,林卓不言,心中深自感怀”说着,林卓团团作揖,郭廓等人还礼不迭,纷纷表示义之所在,吾等往矣。
林卓话锋一转,双臂张开,独立高台,如松如鹤,“恰今日,你我,皆少年,少年者,轻狂也,醒来时,自当以天下为己任,此刻,醉梦中,芸芸天下事,扰攘经学理,哪怕洪水滔天,又与我等何干?”
“好,林兄所言深得我心,醒来时,当以天下为己任,醉梦中,洪水滔天又与我等何关?”郭廓也是放荡一派的传人,以前穷,没资本,现在跟林卓混,吃喝玩乐一条龙全包,没有经济压力,算是本性毕露。
“趁此醉时,林卓涂鸦一首,各位仁兄,可,呃,莫要见笑。”林卓打个酒嗝,脸上笑得无比荡漾。
瑾儿和小婷上前铺陈笔墨纸砚,林卓就不再放他们离去,一手一个,揽着小蛮腰,“吧唧”“吧唧”一边儿亲了一下,让两个娇娇侍女羞得面红耳赤,自觉没脸见人,扑在林卓怀抱里就不肯出来了。
“哈哈哈,林兄风流才子,名不虚传,且请命笔,让我等见识见识,你这酒醉之作。”作为一个骨灰级的诗词爱好者,黎黍见状,倒也无暇眼热,反倒对林卓的新作极为期待。
林卓醉眼朦胧,虚虚点了他几下,挥笔而下,直如疯狂,一笔狂草喷薄而出,文不加点,片刻就写满长长一副卷轴,刚刚写完,人就随着卷轴一起“哧溜”滑到桌子底下,害的瑾儿小婷两人好一通忙碌,才将林卓勉强立住。
郭廓将卷轴捡起,大声吟诵,“未得还无谓,竟须将,银河亲挽,普天一洗。麟阁才教留粉本,大笑拂衣归矣。如斯者,古今能几?有限好春无限恨,没来由、短尽英雄气。暂觅个,柔乡避。东君轻薄知何意。尽年年,愁红惨绿,添人憔悴。两鬓飘萧容易白,错把韶华虚费。便决计,疏狂休悔。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天下事,师长在。”
“好词好词,这首《金缕曲》大气磅礴,偏没有那许多教条,疏狂之中又毫无怠惰之气,放任自流偏偏又有那许多担当,林兄才情胸怀,尽在其中矣,恰如其分,恰如其分呐”黎黍听罢,击节赞叹良久,只觉得全身冷却,仅剩下热泪洒遍衣襟,情绪莫名。
“哈哈哈,好一句大笑拂衣归矣,我等自有才学傍身,天下可去,区区粉本,留之作甚?林兄真乃我知心人也”这是乐观派的读后感。
“短尽英雄气,短尽英雄气啊,好没来由,好没来由”这是悲观派的,不知被触动了什么样的伤心事。
“哈哈哈,但有玉人常照眼,向名花美酒拼沉醉,正是我辈年少轻狂者,所当为也,去休去休,我去也,来来来,浮一大白”这个就是耍酒疯的了。
“天下事,师长在,卓哥儿,异日此词轰传天下,泰山大人少不得受些牵累,近日来信,恐难逃耳提面命之忧”汪秉宜看到最后发现了亮点,幸灾乐祸表示林卓摊上事儿了。
然而,此刻林卓早已在两个小侍女的精心服侍照料中,酣然入梦,张佳胤要骂人,也得等他睡醒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