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本厚厚的书被重重拍在桌面上。天』籁小』说WwW.⒉
这本书装帧精美,显然千锤百炼,书的封面上,印着三个隶书大字,海权论,封面插画是一艘新型的远洋福船,庞大威武,踏浪凌风,逼人而来,船十二门新型连体火炮依稀可见。
最出彩的,在于这艘战船的旗号,不是南洋,也不是北洋,而是明晃晃地巢湖。
巢湖水师是大明水师力量的祖先,是朱元璋横扫天下的两大主力之一,干掉张士诚的太湖,干掉陈友谅的鄱阳湖,巢湖水师未尝一败。
“林卓小儿,惯会使这等下作手段,巢湖,哼,只怕那些勋贵武将、文脉老臣又要嗷嗷叫着为他奔走卖命了吧……”丢书的是李幼滋大胖子,他肚子虽大,度量却不尽然。
“这本书,这本书,真是大开眼界”张学颜捧着书,看着卷的长幅地图,感慨不已,“大洋大6,尽是无主之地,尽是蛮荒无礼之辈,大明开化,居世界嫡长,舍我其谁,舍我其谁?”
激动起来的张学颜拍拍扶手,站起身来,走动踱步,难以自制,浑没注意到书房的主人张居正已经脸黑似锅底。
“咳咳,张大人,莫要激动,不过是一画饼,大明昔日征战安南劳心劳力,犹自不能成功,何况如此之多的国度,如此之远?”张瀚赶紧出来给张学颜泼冷水,让他淡定,没看到大哥大都已经要气急羽化了么?
“张瀚大人慎言,不是安南,是越南,现在你且让他动上一动试试?”张学颜没有淡定,反倒更激动,“如今秦邦屏一支偏师,镇得越南上下不敢仰视,大批西南商贾,蜂拥而入,他若胆敢异动,顷刻间王权不稳,这本书中的海军锚地和垄断贸易两节,林大人已经先行先试,有理有据,张瀚大人可曾详读?”
张瀚哑口无言。
“辅大人,请恕学颜放肆,这本书说事实胜于雄辩,我愿以此比拟林卓,纵观他上下行止,步步有章有法,处处为国为民,说是朝中有志向有远见有才华有能力的第一人,绝不为过”张学颜并非没有注意到张居正的脸色,只是他变心了,不在乎了。
从一条鞭法开始,他已经渐渐在张居正阵营中变成了小透明,原因就在于他现一条鞭法是善政,是好事,再到林卓先后以王大臣、以高拱挟制张居正,推行了军改、海贸和考成法,眼前这本长达十万余字的海权论,何尝不是林卓借着张居正和张四维的京察大巴掌,要洗刷士林吏治?
张学颜担任户部尚书四年,有三年在林卓的阴影笼罩之下,一路走,一路服,林卓已经彻底征服了他,已经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了。
张居正的书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几个老男人的喘息声都不稳定了,张瀚看着眼前他连翻都没有翻过的书,眼中惊异,真有那么大的魔力?
“张学颜……”李幼滋大胖子站起身来怒声呵斥。
“哎,都莫要动火气”张居正已经调整了状态,从阴鸷的阴谋家变成了睿智的引导者,“林卓人才难得,我又如何不知?只不过形格势禁,他这是为难于我啊,京察若真按他所说,恐怕京中会有大动荡,操刀的张四维、张瀚,甚至老夫,都在他算计中,难以善了,学颜,你说他为国为民,或许不假,但是他也从未忘记政治斗争”
张居正苦口婆心,一副老夫很受伤,已经伤及肾脏的哀痛样儿,浑然忘记了京察的大招可是他自己先放出来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骑虎难下,骑虎难下啊”张瀚连连摇头。
“或可将林卓引入局中?”旁边一直没开口的庞尚鹏说话了,他也是一个小透明。
“林大人?他刚刚请假半月,上奏又是借沈一贯之口,不沾半点因果,如何引入?”说话的是接替申时行担任吏部左侍郎的潘晟。
“嘶嘶……”
……
张居正的书房好一阵咂舌,这事儿办得,还真是严丝合缝。
“……为今之计,只有大造舆论,京官群起反对,让林卓知难而退……”张居正人老成精,在无法硬抗的情况下,选择了动群众,毕竟他要做的京察,可要和缓传统得多,有了对比,挨刀子既然无法避免,京官肯定更乐意被温柔对待。
“属下等这就去策动门生故旧……”李幼滋最积极,要是按林卓的京察,这位饱食终日的工部尚书,很大概率得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