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颁布讨贼檄文,号召十四州各路诸侯共同出兵赴吴越作战的消息一经传出,江东吴地军民振奋,吴王更是长舒一口气,这意味着朝廷正式向东瀛宣战,收复失地指日可待。
淮阴外,陈家军驻地,公主得知消息不甚欢喜,这数日下来,陈词多次劝说送她离开前往京城躲避战乱,待战火平息再回来团聚,公主总是找借口推脱,现在朝廷正式向东瀛宣战,意味着从各州的兵马将陆续开赴吴越,既能一同,何须分开?陈词却高兴不起来,整日郁郁寡欢,他看得远,深知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就算有各路诸侯组建盟军来相助,依旧难以避免血战。
公主问出心中疑虑,陈词只好胡乱搪塞,说道:“殿下,您不懂,且不说各路兵马奔赴吴北,一路奔波,兵马疲惫;再者,各州的将领可都是谁也不服谁,吴州牧习深,虽是州牧侯爵,但未尝就能使得盟军统一贯彻军令,我觉得吧,真打起来,还是各自为政,要么被东瀛人逐个击破,要么这些兵马彼此提防,只是来走个过场,真有心思匡扶社稷以死报国的,总是少数。总之,我猜想未来数年内,吴南始终只会是战场,至于收复越州,那更是痴人说梦。所以说,殿下,您听话,我让樊褚先送你去京城,免得到时候真打起来,再走就来不及了。”
陈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公主始终听不进去,她脾气倔,骨子硬,闻言又道:“夫君,您为未免对各路诸侯太过失望了。再不济,吴越也是我大凉疆土,古往今来便是大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承认我们大凉内部派系林立,争斗不休,可关起门来打架始终是一家人,如今是东瀛人发动战争,再大的仇怨,也该放下隔阂,同仇敌忾吧?”
陈词轻笑,一边用黄纸卷上烟丝,点燃后,深吸一口,“殿下,您还是太年轻了。倘若,东瀛人真的无可匹敌,是大患,那你的说法是对的,我相信各州诸侯定会放下私心,组成全民族统一战线,可公主你知道吗?东瀛人虽强,但也只是钻了空子,他们要的不多,只要吴越,如此一来,这火势就不会蔓延下去,那些诸侯只顾得自己利益,只要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皆大欢喜了,他们为什么要趟浑水去不惜代价跟东瀛人血拼?”
公主虽不谙世事,但也迅速明白了陈词的道理。简而言之,那就是东瀛人是看准了各路诸侯的私心,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甚至可能说是东瀛人会许诺好处。对其他诸侯来说,吴越是谁掌权,都和他们没关系,日子照样过,钱照样赚,甚至……如果说东瀛人赢了,中州的皇权将彻底被瓦解,各州诸侯也能趁此机会宣布脱离大凉管束,从此独立,割据一方。
“不行,我不能走。”
陈词叹息,也没有继续劝。
不过自从余昌龄与松井易同归于尽后,东瀛第二盟军暂时没了继续进攻的迹象,但这只是山雨欲来的前兆,他们在酝酿着、等待着,做最后的战前准备,只等东瀛内阁和军府空降一名大将前往吴南指挥战争,届时,战争将再一次点燃。
又过一日,陈词和樊褚受邀前往郡守府议事。
这次议事无非是关于讨贼檄文的事情。
吴王连损两员虎将,心情沉重,与他而言,得孙良和余昌龄一人,可比得上雄兵十万,如今孙良和余昌龄先后离他而去,吴王愧疚之余,懊恼自己无能。现在的吴王真的是被逼上绝路了,儿子战死了,爱将牺牲了,山河都被东瀛人占据,他只能无奈逃跑,若不是害怕辜负儿子和将军们,他真想披甲上阵,杀敌祭旗。经历了这些,吴王两鬓早已斑白,脸上是深深的皱纹,眼眶凹陷,浑身烟气,像是一蹶不振的迟暮老人。
“吴王。”
陈词来的时候,各军各部的将军都到齐了,只差他一人了,陈家军严格来说也是属于吴王的编制,只是相对独立。
“世侄,坐。”吴王一挥袖口,扫视众人,沉沉道:“三十一日,朝廷发布檄文,正式向东瀛宣战。”
这个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预计最迟二月末,从十四州各地的兵马都会奔赴吴北地区,进行会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