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梨对着门缝外的男人沉默几秒,真诚抬头:“这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嗯?”
“现在的我是清醒状态的我,手机里的我是酒醉状态的我,所以你要找说话算话的人,应该去找酒醉的我,和清醒的我没关系。”
秦隐垂眸一笑:“你还能更无赖点吗?”
谈梨回答得很严谨:“应该可以。”
秦隐:“这可是你逼我的。”
谈梨:“?”
秦隐抬起手,十指抵上房门:“我很少回来住,所以房间里家具不多,其中能勾挪动用来挡门的,应该只有那把实木椅。”
谈梨笑容一僵:“你要干嘛?”
秦隐:“强行推开?”
谈梨连忙扑到门上,眼睛藏着慌张往门外秦隐的手腕上落:“不行。”
“你不肯开门,我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秦隐作势用力。
“不行!”谈梨急了。
秦隐好像没听见,身体微微俯低,肩肘用力――
“我开!你别推――我开还不行吗!”谈梨从实木椅上跳下来,慌慌张张的话声混着拖动实木椅的声音从门缝里溜出来。
几秒后,谈梨气得闷红着脸,用力拉开门。
门外,男人半倚在墙边,正好整以暇地垂眸望着她。那副似笑非笑的冷淡模样看得谈梨牙根痒痒。
谈梨:“你故意吓我的?”
秦隐垂下眼笑了声,没说话。
谈梨磨了磨牙:“你就知道拿手伤吓唬我!”
秦隐眼尾轻勾:“那你怕吗?”
谈梨:“……”
闷了几秒,女孩扭开脸,不甘心又诚实地小声憋出句:“怕啊,怕死了。你没退役的时候,我一做噩梦就是你手腕上全是金针,医生站在旁边跟我说这手没救了,要截肢了。”
秦隐难得会被一句话噎住。
回过神,秦隐失笑,上前一步迈进房间,然后他抬起右手用力地揉了揉小姑娘沮丧的脑袋:“截肢?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好?”
谈梨气得拿眼神剜他:“我在梦里只差一边哭一边签字了。”
“这样啊,”秦隐点了点头,然后抚着小姑娘的头发俯身,挑起个凉淡的笑,“所以以前我还没认识你的时候,你在梦里就已经是我的签字家属了?”
谈梨一顿,眼神微妙躲开。
秦隐更加“温柔”地给她摸了摸头顺了顺毛:“那上周去看比赛,你跟我说只把liar当精神层面的信仰,原来其实是骗我的?”
“做梦我也不能控制不是……”
谈梨正心虚着自省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下一秒她就轻眯起眼:“不是你跟我说梦里什么都有的吗,干嘛,现实里不给想也就算了,梦里现在也要归你管了吗?”
“……”
谈梨问完,头顶半天都没给回应。
她有点意外,正准备抬头去看看那人神情,就见眼前罩下片阴影。那人压着一声低叹吻在她额前:“对不起。”
谈梨一愣,等秦隐直回身,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好像还残存着那人唇瓣温度的地方,脸颊慢慢热起来:“我只是开玩笑,你别突然这么正经。”
秦隐欲言又止。
谈梨没抬头,所以也没看见,那双平素冷冷淡淡的眸子里,此时像山雨欲来前的阴云密布,无数复杂又沉重的情绪在那里面郁积着,随时在等一场倾盆大雨的契机。
但最后秦隐只是阖了阖眼,把它们压回心底,他像随意开口:“我听盛喃提过,说那时候是你……生病的时候。”
谈梨愣了下,弯眼莞尔:“她怎么这么快就背叛我、什么都和你提了。”
“是真的?”
“可能是吧,我也不好确定,旁观者的观感大概会明显一点。”谈梨用一种不太在乎的轻松语气,像说个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秦隐皱眉:“自己难以确定……发病?”
谈梨:“嗯,轻度躁郁症的躁狂发作期,病人好像会因为病情本身带来的心理影响很有自信觉得自己很正常。就算察觉一点异常,说不定还会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样我比别人都棒。”
秦隐点头。
谈梨:“不过发作期结束后,病人再回顾那段经历,就能自查异常了……”
谈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同时抬眸盯住秦隐,直到他察觉她停了话声,不解地低下头来找她的注意力。
谈梨眼角弯下来,笑意深刻眼底。光落进她的眼眸里,晶莹潋滟:“你刚刚的模样,认真得就像在听老师上课的小学生一样。”
秦隐一顿,抬眼,淡声重复:“小学生?”
“对,小学二年级,不能再多了。”谈梨笑着猫腰从秦隐胳膊下钻过去,溜到门外的走廊上。
穿着白色的圆头拖鞋,谈梨在走廊里踩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朝楼梯口的方向跑远了。
秦隐在原地站了几秒,那些难以克制的情绪被他一一整理,收敛,压回心底。确定不会被察觉异样,他才转回身。
刚掀起眼帘,秦隐迈出去的长腿就停顿了下――
几米外楼梯口的走廊拐角,扒着暗色墙纸的墙棱,小刺猬只探出颗脑袋贱兮兮地撩拨他。
“一起下楼吃饭饭吗男朋友?”
秦隐失笑垂眸,走过去:“好好说话。”
谈梨跟着走过来的秦隐往楼下走,眼里满盛着得意洋洋的坏劲儿:“你不喜欢我这样说话话吗男朋友?女朋友好伤心呜呜呜。”
秦隐下到一楼楼梯口,伸手把笑得灿烂还呜呜呜的小姑娘往右边拎了拎:“餐厅在这边,前面是厨房。”
谈梨被隔空拎回来,忍下凶,委屈巴巴转回头:“你拎我衣服领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秦隐纵着她闹:“爱。”
谈梨伸手拽他袖口:“那待会儿吃饭饭的时候,我们能牵手手吗?”
秦隐忍笑,刚要应声就察觉什么动静,他抬头看向谈梨身后。
望见来人,秦隐意外一怔。
“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