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其实有些暧昧,在座的却没有人多想。
主要因为,除了杀伐果断之外,沈浮声还有一个声名在外的,便是他的薄情寡欲。
早些年的时候,有人曾试图往他身边送过人,非但没有成功,反过来还吃了一通教训。
至于沈浮声自己,也从没见他主动对谁感兴趣的。
阮然不明白沈浮声的用意,却也不怯,敛眸道了声谢,细白手指打开真皮黑匣,如同试一件寻常的衣裳,将那意大利几世纪前的众生百态披在肩上。
北极狐的毛发编织而成的披肩确实温暖,刚覆在肩头,便能感受到厚实的触感,隔绝了外界冰凉的空气。
暖意融融,阮然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方才一直紧绷的身子,现在才终于放松下来。
“谢谢,”她噙着笑冲沈浮声礼貌颔首,“很合适。”
沈浮声看回去,清冷绝尘的靛蓝色舞裙上,盖着花纹式样丰富的白底披肩,顿时增了些热闹的烟火气。
表情也不像方才那般紧绷着,似是放松下来,秀丽的眉眼都舒展开。
沈浮声道:“喜欢就好。”
这边两人表情平常如同谈天,坐着的其余三人就不算镇定。阮南霆在思索女儿何时与沈浮声这般熟稔,而沈耀父母却有些后悔方才对阮然的轻视行径。
虽然心思各异,但三人落点却是相同:如若沈浮声对阮然这般重视,怎么没能早些利用起来。
后来又随便聊了些什么。
沈浮声没再拍下其他展品,但他似乎心情不错,在沈敬臣第二次开口试探时,随意地答了一些。又允诺了阮南霆一些小的合作。
沈敬臣得知沈浮声将在国内久住,神情有些压不住的颓丧。
阮南霆自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连眉梢都是笑着的。
倒不是沈浮声施予的这些能挽救南宇集团于濒死之境,却也给了阮南霆更多的时间转圜。
坐了不多时,几人告别。
出了包厢门,林如叫住阮南霆,一脸皱纹堆起精致的假笑:“阮总,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再商量一下联姻的事。”
阮南霆却将架子端上了。
他睨了两人一眼,傲慢说:“结婚这种事,还是等孩子都在场再聊要好一些。”
阮然厌倦这些虚与委蛇,见阮南霆没有聊下去的意思,也借口说自己头疼,裹着披肩离开了。
进包厢前裸着肩,出来后就裹上了沈浮声花五百万买来的艺术品。在场的那些未散去的二代们看到了,猜测顿起。
却因为沈浮声清心寡欲的名声在外,没一个人往呷昵的方面想,讨论了半天,最后统一认为沈总是追星。
……居然还更可信些。
到了化妆间,化妆师候在里面为她卸妆。
化妆师显然也听说了方才拍卖场上的事迹,犹豫了几番,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道:“然然,你和沈总认识?”
阮然闭着眼,卸了妆后,她的面容有种出水芙蓉般清淡的美。
她淡淡道:“没见过。”
“噢……”化妆师说不清是不是失望,又问,“都说沈总是你的粉丝呢,真的假的?他让你签名了?”
阮然失笑。
实际上,阮然也不知道沈浮声这番举动用意为何。但她没像其他人那般多想,沈浮声送了礼物给她,她便拿着。改天捡个日子,再回个礼。
陌生人的人情往来,无非是这套流程。哪怕对面是沈浮声,好像也不需要什么例外。
就是这回的礼似乎得贵些,让她不由得有些头疼。
随口和化妆师聊了几句,卸了妆又换了身衣服。
鸦黑及脚踝的长裙,裙摆滚动时可见斑驳细闪,外搭真皮外套。这个气温,其他女星多半要露出肩膀,楚楚动人,但她从来以保暖至上。
阮南霆嘱咐她留下,要和她再聊聊,她却觉得有些疲倦,自行离开了。
只是因为让助理小灿先回去了,阮南霆又不知道她离开,这会儿也没车送她,只能自己打车。
她走出公馆门,腋下夹着那真皮黑匣。凉风撩起她乌黑的长发,发丝落在冷白脸颊上。
有些后悔没先在里面叫上车再出门。
也没回去,在路边拿出手机,打开应用叫车。
却冷不丁想起,如果按照安排,这会应当是沈耀与她一起回去。
现在,她却连沈耀的一条解释缺席的消息都没有等到。
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便顿了顿,一时间思绪游离。
林如说的那句话又一次灌入耳中。
“恋爱五年,若是真想结婚,今天你怎么会看不见他?”
阮然阖了阖眼。
即便当时怼回去了,可能让她情绪起伏,到底还是因为被说中了心思。
毕竟早半年的时候,沈耀是不愿意和她结婚的。
那时候阮南霆的生意尚且蒸蒸日上,阮家与沈家联姻,对沈家有利无弊。林如便总是催着沈耀,让他早日把与阮然的婚期定下来。
然而沈耀从毕业后便单方面脱离沈家,不愿意和沈家有任何产业或利益上的瓜葛。因此这带有商业性质的联姻,沈耀并不同意。
那时阮然虽心有怅然,却也努力理解沈耀,并没有多做要求。
而后来沈耀改口同意结婚,阮然不知道有多高兴。
本来是情绪不外露的人,那几天都被剧组的人问,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然而今晚,被如此尖酸刻薄地质问,才蓦地发现,其实那点高兴不堪一击。
林如说的没错,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不来?
从来没有答应过倒还好,可现在明明答应了,为何又临时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