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然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她问。
“感觉你很放松,不像以前那样紧绷着了。”咨询师微笑着说。
阮然来这里做咨询,大概是在她步入大学到大学毕业后。之前做治疗的时候来的勤一些,后来症状慢慢缓解,便降低了来这里的频率。
但大学四年,几乎贯穿了她从成人到步入社会的时光,是人生经历骤变的重要时刻,因此治疗师其实了解她很多。
当然也包括沈耀。
刚和沈耀在一起的时候,咨询师鼓励她向沈耀告知自己的情况。可当阮然当真告诉沈耀时,沈耀却表现得不太在意。
“怕冷吗?有我不就够了,以后不会让你再冻着。”沈耀这么对她说。
后来沈耀乱七八糟地给她买了冬天全套的保暖用品,毛绒绒的帽子围巾往她脸上怼,那时阮然喜欢他,便觉得什么都是好的,连这种行为都有些幼稚和好笑,就没有再多解释些什么。
只是后来阮然再去做咨询的时候,沈耀便觉得有些不大必要,往往表现出不理解的态度。
她没有和咨询师说这个,但可能也被对方看了出来。
所以现在才会告诉她,她比以前要放松的多。
阮然默默又想。
可能,是因为沈浮声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怕冷的缘由。也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的轻视,或者不屑于她的应激反应。
反倒是在她睡不着的夜晚,读了一篇又一篇的童话故事,不厌其烦。
从头到尾,唯一的要求,让她不要再伤害自己。
才让她觉得,在心底缠绕已久的顽疾并非不可根治,不用觉得不安,也无需要逃避。
温热和麻痒的情绪从心里爬出。
怕冷这么多年,阮南霆怪她小题大做,沈耀又觉得无需治疗,因此这些年来,都是自己一人勉力对抗。
从未被这样宽厚地理解过,温和地接纳过,不对她做任何的评判。
好像在说,无论你怎样,我都觉得你是好的。
你需要什么,我都给予,我都支持。
阮然低下头,眨了眨眼,缓解霎时涌动的情绪。
咨询师温和地笑了笑,体贴地留给她独处的空间。
从咨询师那里回来后,阮然也选好了练习的场地。
是她在别墅里调节温控按钮时,想起了三层有一个室内泳池。
室内泳池有一套恒温温控系统,定期会有人来清理和换水。若想游泳,随时都可以下水。
不过由于是冬天,阮然也不喜欢下水时凉水浸没皮肤的感觉。因此从来没去游过。
但是,如果在室内,又能控制温度,各方面的风险都好控制,应该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说是让沈浮声帮忙,阮然犹豫了许久,却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即便她本能知道,只要她说,沈浮声便一定不会拒绝。
这件事纠结犹豫了许久,直到沈浮声看出不对劲,在一次吃饭时,直接放下筷子。
“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沈浮声半开玩笑道,“怎么,是在哪里遇到新欢,深感内疚,打算补偿我?”
没等阮然回话,沈浮声慢条斯理又说:“先说好,怎么补偿,我都不会准的。”
“……”
阮然看了沈浮声一眼,默默也将筷子放下。
过了一会,阮然问:“你在三楼游过泳吗?”
沈浮声看了看她:“你想游?”
阮然顿了顿:“……是有点。”
沈浮声没再说话,阮然当下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这个话题便无疾而终。
然而,一天后,当阮然再一次去三楼,想再看一眼泳池时,却发现游泳池旁边多了个很高的椅子,沈浮声就在旁边,正打量着它。
是那种游泳馆常见的、救生员会坐的椅子,需要仰着头看的那种。
好在三楼屋子吊顶很高,这样的椅子放进去,也不显逼仄。
听见声音,沈浮声转头看了阮然一眼,没打招呼就转回去,掂量着与椅子的位置。
阮然问:“怎么添置这样的椅子?”
沈浮声笑了一声:“大概要重操旧业。”
“旧业?”
“十四五岁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救生员。”
阮然微微睁大眼。
很难想象,沈浮声会在十四五岁的时候选择做救生员。
那应当是一件有点无聊的事,泳池或者海边的孩子们,套着游泳圈奔跑嬉戏,只有救生员日复一日的坐在高处,什么别的事也做不了,就只是看着。
这么想的时候,沈浮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
阮然微顿,诚实道:“有点想象不到……你怎么不去游泳?”
沈浮声懒懒地靠在椅子腿上,胳膊搭上椅腿间的阶梯:“都游不过我,下水又有什么意思。”
倒是很标准的沈浮声式的回答。
阮然看沈浮声摆好了椅子,又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块木板,挂在椅子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