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蔷把工作做完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这几天持续降温,每天都飘着零星小雨,整个城市都是潮湿的。
她搓了搓手,看了眼窗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落大了,一片天空又黑又阴的,冷风席卷着街上的榕树。
今天景扬早上跟她说要去隔壁市一趟,可能要很晚才回来。所以她今晚就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了。
温蔷翻了翻储物柜,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带伞。
她随即又瞟了眼窗外,雨瓢泼砸着,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溅到她手上落成冰冷的水花。
“哎。”她叹了口气,关上了柜子。
看来只能淋一段路了。
“温蔷,你没有带伞吗?”一个男同事看到温蔷背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神色很是苦恼的样子。
“嗯。”温蔷闻声,继而转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门的时候没看天气预报。”
“哦,那是不是你男朋友会来接你啊?”
单位里关于工作人员的私生活大家都不是特别关注,男生相对来说也更没有这么八卦。
他只是经常看见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开着豪车来接温蔷,因此有了这种猜测而已。
“他今天有事。”温蔷笑了笑,“我一个人回去。”
“一个人怎么回去啊,雨下得这么大,你又没带伞。”
平时他们都是朝九晚六的,今天加了几个小时班,天不仅晚了,办公室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已经没几个了。
“反正也没事,坐着等一会儿雨小一点。”温蔷说,“我出去打车,淋一小截也没事。”
“这个天最容易感冒了。到时候生病了多难受啊。”男同事也是十分贴心,他看向温蔷,问道:“我看这雨一时半会肯定小不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麻烦了。”温蔷一下就站起来,直摇头,“我家挺远的。”
她向来不太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所以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这有啥,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事。不急的。”
男同事笑着,拉开柜子拿出里面的伞,“既然都碰上了,送送你也没事儿啊。”
“真的不用了。”温蔷再次强调,露出歉意的笑。
“诶,你是在避嫌吗?”男同事笑着,半开玩笑道:“还是夫管严?这顺手而已,一个单位的有什么呀?”
“......”看着他揶揄的表情,温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吧,不然这雨快越落越大了。”他又继续说。
见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再不答应就显得她太矫情了,于是温蔷点点头,“好吧,那麻烦你了。”
“嗯。”
两人出了大门,脚刚迈出半步,阵风就猛地吹拂起来。
温蔷拿包包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这样被吹了一身的冰冷雨点。
她抹了把脸,眼前是男同事刚撑起的伞,“你没事吧?”
伞被狂风搜刮着,飘飘摇摇的,仿佛下一秒就折了。
温蔷看了眼前面的雨幕,甩着手上的水,“没事。”
“今天来得迟,所以车没停地下车库,停在那一边的,我们走过去吧。”男同事指了指对面的临时停车场。
“好。”
温蔷“嗯”了声,头顶是无效打伞,身体已经被淋湿了一半。她害怕手机也会因此淋湿,所以把它放进了包里,把包抱在怀里和男同事一起往对面赶着。
过马路的时候,离绿灯还剩十几秒,温蔷正准备说等下一轮再过去。
没想到这时男同事拉了下她,“快走,待会儿绿灯了。”
雨势来得格外猛烈,柏油马路上已经积了不少水,这是在主干道,是十车道,两边距离格外得远,匆忙间脚踩在地上,积水溅起径直湿了鞋袜。
温蔷低头看了眼,满脸懊恼,早知道就不这么急了...
两人走到四分之一时红灯已经亮了,男同事左右看了看川流不息的车辆,又催促着,“温蔷,快一点儿,亮红灯了。”
“来了。”咬了下牙,温蔷脚所到之处皆溅了不少的水起来。
快到人行道的时候,路边突然冲出一辆黑色的车,有点急,车轮压在水上激出巨大的水花。
眼看自己就要被淋成落汤鸡,温蔷下意识地缩了下肩,结果下一秒男同事就把她半护在怀里,替她挡了一大半污水,接着他捏着温蔷的双肩,担心问道:“没事吧?”
手摸到她瘦小而冰冷的肩膀时,他愣了愣,“怎么这么凉。”
温蔷有点不习惯他的触碰,不着痕迹地松了下,“我没事,我们走吧。”
说完她往后看了眼,发现刚才那辆车好像减速了,就停离他们的不远处。那是一辆迈巴赫,被雨冲刷之后像崭新的一样,格外凌冽。
通过那个明亮的玻璃,温蔷看见这个角度的她和男同事的距离特别近,像是在亲密拥抱一样。
心里忽地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她挪开了脚,在回头的最后一眼,许是自己产生了一丝错觉,她总感觉车子里的人在看着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自己。
她摇了摇头,想着这感觉未免也太荒唐了一点。她没见过京牌的车,而且从这种玻璃窗外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你在看什么?”
伞再次打下,男同事瞧见她出神的样子,开口问了句,随后往她目光的方向看了去,“刚才是那个车溅了我们一身?”
“应该是吧。”温蔷说,“可能我待会儿要弄湿你的车了。”
两个人转身开始抬步走着。
“没事,说起来还是我的错,带着你闯红灯。”男同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温蔷看见他衣服也湿了一半,有点哭笑不得,“嗯。”
回去的路上温蔷有点困,坐在副驾驶上闭上眼小憩。
奈何浑身都湿哒哒黏糊糊的异常不舒服,她头转过来转过去都无法彻底安眠。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身边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声,“怎么瞧着那辆迈巴赫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呢,还一直打着双闪,这种路还这样开,懂不懂交通规则啊,难怪刚刚开这么快,有钱就是了不起呗。”
温蔷听见了,又以为在梦里,闭着眼没出声。
最后男同事把温蔷送回了家,看着她家是一栋别墅,离进屋还有一段距离,于是说什么都要把伞给她。
“拿着吧。反正我回去也不用了,你别因为这一小段路淋感冒了才是。”
男同事的态度很坚决,把伞推到温蔷手上。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争执了好一会儿了。
最后男同事又说:“你明天早上还给我就是,又不是送你的。”
说得温蔷哑口无言。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心知自己终究拗不过他,温蔷只好拿着湿透的伞,“那谢谢...我就先走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明天见。”
客套了一大推,男同事手握方向盘,开了车锁,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嗯,明天见。”
然后他就在温蔷的视线里开走了。
温蔷看了看手中的伞,又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雨幕,想着不打白不打,于是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家。
谁知道刚走到门口时她看见一道欣长的人影靠在墙边,昏暗混沌的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