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坐起身静静的凝视着她,玉容卿低着头扣好药瓶盖子,收拾自己放在床头的手帕和热毛巾。余光瞥见李沅坐在床上不动弹,身上光溜溜的,便顺势坐过去给他拉起衣裳。
熟练的为他穿好衣裳,在腰间系了一个蝴蝶结,别有一番趣味。
这几日她发觉,李沅在北境待了那么长时间,日夜操劳不说,还要与钕金人斗智斗勇,回来后,脸上却不见消瘦。手下结实的触感让玉容卿知道,李沅脸上没瘦,身上却实打实的健壮了。
怪不得会撞得她腿、根疼。玉容卿在心中嘟囔,却也怪不得他。李沅可是打退钕金入侵的大功臣,值得她偷偷自豪一辈子。
昨日,北梁战胜钕金,两国签订协议,边境稳定下来的消息才传到徐州,已经是停战后一个半月多了,即便玉容卿有商路上传来的消息,也是在三天前才得知这消息。
李怀安是个有野望的皇帝,他平定外乱,整治朝纲,对北梁的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好事。
穿好衣裳,玉容卿拉李沅起身,“走吧,我带你去将军府,看看咱们的小侄子。”
小包子温朔又软又萌,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是个人见了都觉得可爱。李沅回来都半个月了还没去见过温朔,玉容卿都要替他感到可惜,那么乖巧的小侄子,不多看两眼,可就长大了。
外头雪很大,风却不喧嚣。乘着马车前往将军府,玉容卿难掩兴奋,一直在与李沅分享小孩子的可爱之处。
她说的欢腾,李沅听得也认真,心中却无法对她所说的美好事物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形象。在他的印象中,小孩子总是刁蛮任性,爱哭爱闹,甚至会仗着爹娘的宠爱欺负其他的孩子。
没有经历过美好的人是很难体会到他人口中描绘的美好的。即便让他身处其中,亲自去感受,他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改变固有的认知。
李沅并不喜欢小孩子,他只喜欢他跟卿卿的孩子。因为深爱着玉容卿,所以才想跟她有个孩子,延展未来。
仅此而已。
他虽然无法领会到软萌萌小孩子的可爱之处,却盯着玉容卿谈论到眉飞色舞的脸很是感兴趣,眼睛里面闪着光,嘴唇是粉红色的,真可爱。脸颊有点红,是不是冷着了?
手掌附在她脸颊上,手心感受到凉凉的温度,的确是有点凉。
玉容卿正说的起劲,还以为李沅听得很感兴趣,没想到他突然上手摸了她的脸。是走神了吗?玉容卿本想把他的手拿开,渐渐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发热,捂在脸上特别暖和,便随他去了。
眯着眼睛看他,认真盘问:“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小孩子还小认人怕生,我不能抱,但是可以站在一边看。”
李沅答得一字不差,玉容卿看着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十分疑惑,“和你说温朔呢,怎么看你也不是很期待的样子,还总是盯着我的脸看?”
李沅笑,“我不知道小侄子有多可爱,但我知道卿卿很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卿卿不会生气吧?”
她可不是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人,玉容卿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这次心不在焉。
“若是我说的无聊了,相公可以直说啊,不必非得听着。我有时说到兴起就停不住嘴了,你随便插一句话,我不就停了吗。”
李沅朝她身边挪了两下,靠在她身旁笑道:“我喜欢听你说话,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哪里会觉得无聊呢?侄子有没有喜欢吃的东西,我去买了带给他。”
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哄得玉容卿高兴了,转移了注意力,“小朔儿现在还小呢,吃不了东西,不过我们可以买点小梅爱吃的东西去,温易不在徐州,她一个人照顾孩子很不容易的。”
随即,李沅喊车夫转了方向先去买点心。
地面上落了厚厚的雪,将军府中只有一条刚刚清扫出来的路能够走人,雪还在下着,下人们时不时就要出来清扫一次,防止雪化成水冻在路面上,滑倒人。
屋里温暖如春,胖乎乎的温朔被娘亲抱在怀里,玉容卿就站在一边摇动波浪鼓逗他开心,还拉了李沅过来一起看。
脆弱又天真无知的婴儿看到了陌生的李沅并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哭,正如玉容卿说的一样,温朔非常乖巧,不哭不闹,只要不是被吓到,便是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张望这个世界。
李沅感觉不到自己内心有什么情绪波动,这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卿卿的孩子,如何能让他对这个孩子产生“喜欢”。
于他而言,这孩子是个陌生人,就如同他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不会多看一眼的陌生人一样。
虽然他心里不觉得喜欢也没有什么惊喜感,但是看到玉容卿因为这个小孩子而露出这样美丽的笑颜,如同三月雨后绽放在树梢的桃花娇俏甜美,他整颗心都被击中了——果然比起小侄子,还是卿卿最可爱。
他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冷漠感,表达出自己对温朔的喜爱。不知情的玉容卿与贺小梅看在眼中,满眼欣慰。
玉容卿心想:看到李沅这样喜欢孩子,她就放心了。
贺小梅难掩欣喜:永定王爷竟然亲手摸了她的孩子的额头,朔儿真是有福气。
三人都不挑破自己心中所想,虽然开心的原因不一样,但气氛融洽和睦,再加上温朔一声声奶气的笑声,便足以暖心。
没过多久,温朔玩累了,贺小梅便让奶娘让孩子抱下去了。
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贺小梅流露出对温易的相思之情,便听李沅说:“听前方传来消息,边境已经陆续平定下来了,想来温将军也已经开拔,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徐州的路上了。”
若是普通人说这种话,贺小梅只当对方是安慰自己,但她知道李沅的王爷身份,必然相信他所说的话,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在将军府待到下午,萧成突然来请李沅,说是有件事要他帮忙处理,看他行色匆匆,像是件急事。
玉容卿本想陪着他一起过去,但贺小梅拉着她有私话要聊,她便嘱咐李沅:“雪天路滑,注意安全。”目送着他们二人骑马离开后,玉容卿跟着贺小梅又回了房中。
这次不是在前院吃茶,而是被领进了后院。贺小梅神神秘秘不肯透露半字,只说你跟我来看了就知道了。
在卖什么关子?玉容卿好奇又好笑,看来小梅做了娘亲也难改少女时期的精灵古怪。
后院厅堂比较小,玉容卿坐着稍等片刻便看见贺小梅从一旁侧门走进来,身后好像还藏着什么。
当她走近自己,将身后的东西展开在她面前,玉容卿抬头去看,原来是一剂药方。
“你生病了吗?”玉容卿有些担心地看向贺小梅。
贺小梅摆了摆手,“说什么呢?这不是给我用的,是给你用的。”
玉容卿有点懵,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后,直言道,“我没有生病,是药三分毒,没病还是不要吃了吧。”
“哎呀!”贺小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是我从游医那里求来的生子秘方,我只吃了两次便怀上了。你真的不要?”
用了两次就怀上,真的那么有用吗?玉容卿有些心动。
收了她的药方叠好藏在衣服里,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问:“你怎么知道我需要?”
贺小梅偷笑两声,用肩膀拱了拱她的胳膊,“都是过来人,我能不知道吗?”
她成婚比容儿成婚晚上许多,如今她孩子都那么大了,容儿的肚子还没动静,作为好友,她怎么能袖手旁观。
随后,贺小梅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护身符塞给玉容卿,“这是我娘亲传给我的生子符,我当时忘记用了,也舍不得闲置在那儿,你就拿回去挂在床头吧。兴许有用呢。”
当真是为了玉容卿的事费尽心思。
玉容卿哑然失笑,说着:“好好好,那你记得替我对你娘亲道谢。”
回家后,该挂的挂上,药方也请人看过,抓了药回来煮着。床也铺得干爽又整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人独处,在床边坐了一会便脸热了,从来都是李沅掌控局势,这次要她来主动,怎能不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