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仪鸾卫的生死……
还不是只凭皇上一句话。
宁安华没让宁潇走。她擦了手脸,又把刀拿回来,提着刀来到弓九面前。
弓九起身,他的属下们瞬间警惕。虽没直接出言阻拦,一个个脸上却都写满了“郡主我们指挥还是伤员你可不要乱来”。
宁安华笑笑,没理惊慌的仪鸾卫们,把刀递给弓九:“慎勇伯,等你能在我手上过一百八十招的时候,再答我问你的话罢。”
给他半年时间,考虑清楚了再说。
对她承诺过的话,可没有反悔的余地。
弓九郑重接刀:“是。”
宁安华:“不多扰了。告辞。”
她向宁安青招手:“走罢。”
宁安青快步走过来,看了弓九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宁安华握住她的手,转身回去。
路过罗十一,宁安华笑问:“中午一起吃饭?”
罗十一跟上:“没有我爱吃的,我可不依。”
弓九俯身抱拳,直到院中看不见她们的身影。
仪鸾卫们这才敢大声喘气。他们心中有许多疑问,但都先忙搀扶弓九回房。
有人试探着问郡主问了什么话,弓九抬手,他们便知道不能问。
虽然指挥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看不出什么,可指挥也一向只在青姑娘面前有表情。仪鸾卫们都担心,不知清熙郡主是什么意思,经过今天,明日青姑娘还会来吗?
第二天,宁安青还是在惯例的时辰到了弓九院中。
经过一夜担心,仪鸾卫们比平常更欢迎她来。但这回,露女史带了十来个丫鬟婆子过来,把堂屋占满,还有郡主府典卫宁潇亲自率人在廊下巡逻护卫,露女史自己在里间,寸步不离青姑娘身边。他们再好奇,也支不开露女史向青姑娘提问,更没有偷听的机会。
菊露只在临窗炕上坐着,低头看书,不管宁安青坐在了弓九床边,也两耳不听他们的低声交谈。
宁安青说:“姐姐让我想来就来,我就来了。”
弓九很想摸一摸她的头发或是握住她的手。
但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他什么都没有做,只轻声唤:“青儿。”
“我不会让你失望。”
宁安青点头,清澈的眼睛含笑看他:“嗯。我信你。”
姐姐早就教过她……那些,所以,昨日姐姐问九先生的话,她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昨日回去后,姐姐给她讲了更深,让她知道了那种事在男女关系里的重要程度。
姐姐也告诉了她,仪鸾卫里很多男人不想,或不方便成婚,又想留下血脉,便买两个妾养着,只当泄·欲生孩子的玩意。
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能生育,却都想留下子嗣。即便十几、二十几岁的时候嘴上说不太重要,也难保三四十岁,四五十岁时会变得非常想要。就像姐夫,对玉儿、松儿和蓁蓁一样疼爱,但在三个孩子里,姐夫最看重的,毫无疑问,只会是“男丁”松儿。
即便爹娘还活着,在他们姐弟兄妹三个人,最看重的,也只会是哥哥。
她以前就隐约明白,经过昨天更加明晰的此世道理,便是“女人”在婚姻里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给男人留下男性血脉”。
但她愿意相信,此时此刻,九先生对她的心不掺任何虚假。他要承诺什么,也都是出自真心。
哪怕他将来变了,她也不会害怕,更不会放纵自己成为一个“弃妇”,就当和他经历过的开心的日子只是她短暂人生里一段难得的回忆。她还有姐姐。姐姐会一直支持她,她也会为了姐姐,好好地生活下去。
旅途劳累,罗霄到底累病了一场。幸而总督府里医者大夫最多,很快稳住了她的病情。
送卢芳年去千平关便要推迟到罗霄彻底养好之后。但离入秋尚有几日,时间还来得及。
松儿生辰过后,秋收将近,林如海又要去出去视察。先在东平府郊外,然后再“随机”挑选几处州府。
卢芳年极力要求宁安华不必顾念她和罗霄。从城外回来也方便,宁安华便第一次跟他们同去田间村中。
所有孩子里只有宁安青不去。以弓九的身份,宁安青和他相聚的时间总是比一个人自由的时间更短,宁安华支持他们多相处,多了解。左右有罗十一、菊露和宁潇看着,弓九一个伤员,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东平府郊外,专有几片田地是官府试验粮种所用,和百姓家中的土地界限分明。总督府众人也有专门的住处。但真到了田间地头,孩子们若有余力,都会帮百姓做一些顺手的事。
但到城外的第三日,宁安华发现蓁蓁总会寻机去一家田里。她年纪小,没有什么能做的,也没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坐在田埂上发呆。丫鬟们怕她晒坏了,劝她回屋,她不走,她们只好给她打伞。她生得玉人儿一样,被几个丫鬟侍卫紧紧围着,每每引得人多看几眼,又因她年纪小,没人对她发呆这个举动产生更深的疑问。
只有宁安华知道,蓁蓁是在有意识地用异能帮这一家地里的粮食生长。
察觉到这一点时,宁安华心间最先涌上的是深深的恐惧,她差一点就抱起蓁蓁逃离这里。等过了好一会,她冷静下来,才觉得后怕和庆幸。
幸好她还什么都没教蓁蓁。
幸好蓁蓁还没被别人发现。
幸好她发现的还不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