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
这个词,对于绿凝来说,着实是一个带着不祥与可怕气息的词语。
心里有着隐隐的担忧与害怕,那是一种无法诉说的隐隐恐惧,绿凝看着何紫梓。眼前的何紫梓,正像她要探知的迷底般,遮掩着最真实的容颜,明明一伸手便可摘下那面具的,但却总是犹豫着,害怕着不敢面对最真实的结果。
听,还是不听?
绿凝突然间有了自己再一次坐在“正阳殿”的寝宫里,窃听着花园里张康与华南永嘉的对话之时的心境。绿凝这一生,穷尽一生想要做的事情,便是逃避。她常常出于惯性的想要逃开,逃开那压在她身上的一切,逃开那她生来便要承担的重荷。然而,便是拼尽了力气,拼尽了此生所有的渴望与悲喜,焚烧了所有前世今生的牵挂,却终究还是逃不脱那丝丝缕缕的牵挂与纠结在心中的缠绵。
那位“法华寺”的大师是如何说的来着?
“世间之事,亦如饮茶,松叶不过两三枝,长在树上称之为叶,泡在茶中便能入味。恬如心是甜的,口中亦是甜的,心是苦的,便是蜜亦是苦的。三千烦恼,不过是由心生,却孰不知,万事自有因果定论,便是挣扎,也逃不过轮回宿命。”
“欠的,迟早要还。错过的依旧只是错过,怎叹世人皆痴,只顾执着于心中的结,却不知,前世今生,因缘轮回,早已经注定。是生是死,若偿不了该偿的,几世轮回终也还是要相互纠缠。依旧不忍放下,何必,何必……”
前世欠的,迟早要归还,因缘轮回早已经注定,此生若是还不了,几世轮回终也要相互纠缠。
想来,如若今生这些夙缘与孽恋,都是她绿凝命里注定所应承受的,那么便是她逃,也终是逃不开的吧?而今,绿凝缺少的,或许就是面对的勇气。那么,甚么才是她应该拥有,应该面对的勇气?
“他们贯在你皇兄身上的罪名,便是他并非是皇室亲生,乃是先后所怀的孽种。”
何紫梓的话,一字一句,皆如惊雷,轰轰炸响在绿凝的耳畔。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头脑里一片空白。
“你在……说甚么?”绿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牢牢地望着何紫梓,喃喃地问着,用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你在说甚么,我没有听清,我皇兄怎么了?”
“他们贯在你皇兄身上的罪名,是他并非龙种。”何紫梓声音依旧沉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便是绿凝想要忽略,都忽略不掉的残忍。
“他们胡说,”绿凝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含着隐隐的愤怒,“他们这是想要指鹿为马,含血喷人……”
“而他们的证据,便是……如若当朝的皇上爱上了自己的同胞妹妹,那么,他便必然绝非皇室亲生。”
“不可能!”绿凝猛然自床塌之上坐起,她的全身因为气愤而颤抖着,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尽是怒火,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锦被,紧紧地,指上的关节都泛了白。“他们……他们……”
何紫梓没有说话,他只是淡淡地看着绿凝,看着正在颤抖着的绿凝,看着已然说不出话来的绿凝,看着,那慢慢地陷入了哽咽之中,泪流满面的绿凝。
“呜……”绿凝低下头,松了被子,用一双拍皙的手遮住了脸庞。她的双肩在颤抖,她的泪水顺着指间滑下,滴在那水粉色的锦被之上,留下点点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