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不过这一晚的风和雨,都要比那一晚大得多,还有电闪雷鸣。麻木的族人还在为那天的刺激场面而兴奋,谁一生会看见几次活人沉河,且一次两个?不少人在屋里兴奋地喝酒聊天,聊的话题自然包括活人沉河。
突然,很多人都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似乎窗外的风雨声小了,再仔细听听,也不是小了,似乎是被另一种声音掩盖了。大家突然感觉似乎房子在抖动,继而大地在抖动,天地间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声,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水声,似海啸一般。
人们纷纷跑出家门,再顾不得风大雨大。
闪电一道道划过,原来两族之间的那道成为界限的空地正在消失,只见在那块空地上,由西向东,此刻正有一个如同小山般的黑影在爬行。它的身后,平地变为河道,大河里的水混杂着雨水,咆哮着涌过来。
那小山般的怪物到了东边一处地方,便开始转身。庞大的身形,在转身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坑。
怪兽沿着来时爬过的路往西走,这时它身前刚刚形成的河道波浪滔天,水浪冲到了岸上,冲向门口观看的人们。人们惊叫着四处逃散,还有人被卷入水中。
到了西边大河的边上,怪兽停下了身形,似乎它时累了,需要休息;也似乎它是在留恋或者思考着什么。不一会它再次移动,不再停留,很快就消失在大河里。而它停留过的地方,再次出现一个水坑,只是比东边的更大。
第二天天亮,就出现了中间一道大大的河道,两边是两个大大的水坑,而居民住宅都分布在河道两侧的场景。清点人数时发现,似乎那两个告状的恶人,还有一些参与抓捕、实施刑罚的人,已经被水浪卷走了,一部分人的房屋也被冲坏。
从此以后很多年,这里不是大涝就是大旱,大涝时大雨可能连续不停下三个月,大旱时又可以半年甚至一年不下雨。大河里的水永远都是那么清、那么多,但凡是去河边取水的人,必会被淹死。
西侧是河,东侧是坑,人们再也不能往东修建房屋了,村子的大小就因此受了限制。村子里人口也不再增长,反而出现了萎缩。
由于庄稼不收导致了缺衣少食、民不聊生,很多人都纷纷逃到了外地。族长家早已风光不再,在人人都没有饭吃的时候,那些太平时期的文书条例就成了一纸空文,什么族规戒律、老幼尊卑,饥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抢了族长家和族中那些大户。等到大家都成了饥民,谁还管你是不是族长?
两个族的人们始终无法来往,因为任何东西只要一下到那条界限变得河道里,立刻就会下沉。
这种厄运持续了很多很多年,到底多久没人知道。渐渐地村里人越来越少,逐渐就要荒芜。这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河道两岸又产生了新的恋情。
一南一北,一男一女。两个小家伙从小就在河道两边隔空对望,互相喊话。苦难扼杀不了孩子的纯真与快乐,距离阻止不了友谊的产生。
当两个孩子逐渐长大之时,友情也渐渐变成了爱情。他们从没有走到过一起,更没有牵过手,他们只是每天早晚来河道边等待,等待着对方的出现,然后隔空喊着说上一会话。喊话的声音很大,当然不能说什么情话,无非就是彼此汇报一下昨天今天明天的行踪,但感情却随着这一次次的喊话变得越来越深了。
这时候的两大家族,早已经自顾不暇,也没有了族长,当然也就不会再有人去干涉他们的交往,更没人去主持沉河的仪式了。
这个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古老的故事,也知道这一切的灾难都来自那个传说。甚至很多人在责骂当时的人,为什么要那么狠毒?要对一对恩爱的年轻人如此不公?但责骂归责骂,没有人能打破那个古老的魔咒,日子仍然在艰难的进行着。
直到有一天,姑娘告诉小伙子,明天父母要带她离开这里了,因为再也生活不下去了。小伙子再也忍受不住感情的折磨,对着河道的另一岸大喊:我要过去找你!姑娘流泪阻止,因为从来还没有任何人或动物能进到水里而不沉没的。
两个人就这样在河边争论着,小伙子激动了:我宁可用生命去试一试到底能不能过去,也不要再受这相思的煎熬。
当小伙子说完这句,就义无返顾的跳进了河里,拼命向对岸游去。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近千米的水面,普通人哪里能够这么容易就游过去?挣扎了百米左右,小伙子渐渐沉没,只是在沉没的一瞬间,他看见她也从对岸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