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我约了胖子和猴子去给洪奶奶拜年,顺便去找张楠玩。
天京的客人已经回去了,我终于也松了口气,不用整天和那些小家伙们腻在一起了。
现在,因为是过年期间,马建军、刘姐都搬到了洪奶奶的家,在多年的误会终于消除之后,这原本应该是一家的几个人,才终于真正走到了一起。一个家庭四代人,总共四口人,竟有四个姓氏,也算是一件奇事了,比红灯记上的小铁梅一家还玄乎。
现在的马建军早已一改往日的邋遢,打扮得精精神神的,据说把自己和洪奶奶的责任田都收了回来,准备自己耕种,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要给孙子挣够娶媳妇的钱。”洪奶奶早已不再穿旗袍了,换了一身普通的农家棉衣,很慈祥的一个老太太,还经常主动出去找街坊四邻聊天呢。至于刘姐,从举目无亲到拥有了两个至亲,现在整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只不过她这笑容有些吓人而已。
我们的到来,受到了他们全家的热烈欢迎。我能感受得到,他们一家是真的很喜欢我们,从心里感激我们。虽然明知我们这种拜年就是个幌子,主要是来混吃混喝混压岁钱的,但还是非常高兴。
刘姐主动去悄悄喊来了张楠,真是细微周到啊,这要让我们自己去喊,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提一提也不好意思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建军大伯陪我们喝了一杯,他现在竟然连酒都戒了,只是今天高兴,洪奶奶特许让他喝一杯,之后再怎么劝,他就是不喝了,只是让我们多吃多喝。
席间马建军说,准备今年去王家铺走一趟,一是看看能不能把刘姐的户口迁过来,如果不方便的话,就把刘姐和王琦的责任田要回来,自己耕种,远点就远点吧,为了攒点钱,辛苦点也是值得。“已经荒废了这些年,不能再荒废了。”老马动情的说着。
王河生的坟暂时不迁了,王老汉养育他一场,没有得到他的孝顺,就让他在那里给养父做做伴儿吧。这是全家商量的结果。
洪奶奶也说,年后就准备给村里商量,重新要一块地基,盖个新房子。老是住在这清末民初的老建筑里,实在是不伦不类,阴森森的对琦琦的成长不好。村里早就动员过洪奶奶,想让她搬出去,她这套房子现在说是文物一点都不过分,但洪奶奶都拒绝了,现在难得老太太自己想通了,看来人的心情真的可以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我们聊着天,放松的喝着酒,无比惬意。过年在自己家虽然吃得很好,但酒却一滴也不敢沾的。现在到了洪奶奶家,心情无比畅快,一高兴之下,喝的酒有点多,张楠在一边不住的劝我们少喝点,大家真是尽兴而归。
正月十五闹花灯的习俗由来已久。在乡村,闹花灯的主角主要是我们这些孩童,规模也小了很多。
这里没有人组织秧歌队,也没有踩高跷,当然更没有舞龙灯。有的只是一帮朴实的孩子,提着简陋的手工灯笼,里面放一块挖了孔的白菜疙瘩当底座,上面插着红红的小蜡烛。小心翼翼呵护着那微弱的烛光,就像守住了自己的未来和希望。
正月十四、五、六三天是放灯的时候,到了晚上我们迫不及待的吃过晚饭,提着早已提前扎好的灯笼,走上街头。呼朋唤友,男女都有,聚在一起比拼着各自的花灯,而口袋里则一边是蜡烛,一边是鞭炮。
男孩子总是喜欢争强好胜的,所以总是不满足和小伙伴之间简单地比拼。在和小伙伴一通炫耀之后,就把灯笼在马路上一字排开,将马路从中间拦断,一盏盏花花绿绿的灯笼煞是好看,从远处看过来星星点点。
这就是向远处放灯的孩子炫耀了,有挑战的意味。放灯都是附近的孩子们聚在一起,一伙一伙的,比得就是哪一伙的人多灯多。如果对方也把灯笼放在地上,摆成了一排,就说明他们应战了。
这时候,我们就会把兜里的蜡烛全掏出来,点清楚数量。看看对方有多少盏灯,然后就要点的比对方多几盏蜡烛。对方肯定会增加数量,我们就再跟着增加。这就演变成了一种战争,不光比拼哪一方数量多,还会比拼哪一方能坚持到最后。
这时候女孩子往往就成了打下手的,只能看着我们男孩子张罗布置。有时还会派遣两三个女孩当做奸细,前去探看一番。
今年的十四、十五两天,玩的还算愉快,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事。人很多,有我的伙伴焦一伟,还有他的姐姐焦明明,我堂叔家的妹妹小芸,邻居家的姐弟彭英和彭阳,此外还有村里的两位女孩小贝和王欣。几乎年年都是这些人,今年就是少了艳芳,张强第一天来露了露头,之后再没过来。
第三天,也是今年放灯的最后一天了,我们明天就会开学了。把家里所有的存货都拿了来,准备搞个最后的疯狂。
我们放下灯笼,开始点鞭炮、做游戏,玩的很是高兴。突然,小贝指给我看,说:“看东边,他们向我们挑战呢,怎么办?”
我往东一看,果然见东边那群放灯的人已经把灯笼摆成了一排,还在不停地晃动两头的两盏灯,这就是明显的挑战信号了。
本来就闲的无聊,见到这个情景自是不能示弱。当即吩咐伙伴们:“准备迎战,清点蜡烛还有多少?”小蜡烛加起来倒是不少,有六七十支,但对方现在点上的就有近三十支。我们现在是人手一只,总共八个灯笼,比人家的数量差得远。我马上吩咐,点上三十支蜡烛,一字摆开。今晚上没有风,不用灯笼,蜡烛也照样燃的很好。
很快,几十只蜡烛一字排开,场面还真有点壮观。我们马上欢呼叫好,大声向对方示威。其实双方离的并不是很远,都是一个村子的,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罢了。
对方不肯示弱,立刻增加了数量,我们也跟着增加。这种斗气的方法也只有孩子才会想的出来,双方不计代价的往上增加,无异于飞蛾投火,加的越多越快,肯定也烧没的越早。
很快,我方的蜡烛只剩下十几只了,而对方的蜡烛也不再增加,双方进入了僵持状态。很快,我方最早的一批蜡烛燃尽,数量又少于对方了,只得将剩下的蜡烛一只只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