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齐国嫡公主,因害怕庄国与姜国联盟,父王将我许给了年迈八十的老庄王。我痛哭了三日三夜,却也没能改变任何决定。在世人眼里,国泰民安最为重要,像我这样的公主,既享受了王室的尊荣,便理所当然的应该嫁给邻国,保卫疆土。
踏出庄宫的那一刻,满目的春光灿烂,却掩不住我一心荒芜。
迎亲的是庄国的三王子,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身穿铁甲,越过林立的侍卫,微微的朝我发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全大庄的人,我都恨。漫长的路途,我又晕又吐,吃不下任何东西。三王子脾性甚好,任何时候都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话的语气也永远平静温和,好似永远没有喜怒。他亲自端来稀粥、送来水果,知道我夜里睡不好,就把自己用的软褥送与我用。记得那日在庄州城门下,他换上了王子服饰,衣袂飘飘,眉宇间俊朗如月,他从腰间取下一块白玉佩,玉面刻着“承瑞二字”。
我问:“这是什么?”
他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淡淡道:“你的裙摆乱了。”作为一个国家的公主,我从不允许自己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尤其是进宫如此大的场合。我连忙给侍女使眼色,承瑞却已弯下腰,轻轻的抚平裙角,又把玉佩递给侍女,道:“给公主压裙。”侍女福身接过,把玉佩系在我的腰间,我脸颊发红,摩挲着背面的刻字,问:“承瑞?是你的名字吗?”
如果是御赐之物,又刻着他的名字,大约很贵重吧。
承瑞却笑道:“做我的二夫人,如何?”
堂堂齐国夫人,怎会沦落到给王子做夫人?但我看着他的眼睛,莫名的有些悸动,鬼使神差道:“我是你父王的妃嫔,你”他却只轻轻道:“其实你要嫁的人是我,是我向王祖父求的你。因怕齐王不愿把你嫁给王子,才托了我王祖父的名义。你会怪我吗?”
我觉得羞耻,作为一个公主,竟被外国王子戏弄婚姻大事。但我也不是贪图虚名的人,如果是嫁给他,总比嫁给王宫里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要好。我道:“你为何单单要求我?只因为我是齐国的公主吗?”男人都一样,尤其是王室的男人,他们把女人当玩物,他们总是想控制所有的一切。我有些愤怒,却听承瑞当着众侍卫、仪从、侍女道:“去年为齐王祝寿时,我曾在宴席上见过你,从此魂牵梦绕。”
自此以后,每每午夜梦回,我常常想起他对我说的这句话——
我曾在宴席上见过你,从此魂牵梦绕。
最初嫁给承瑞的那段时日,是我一生中最惬意、最美满的时光,虽然和我一同进府的还有陈国的小公主。但承瑞最宠爱的人是我,阖府皆知。大夫人是楚国的公主,性子温婉,早已失宠。三夫人陈国公主年幼,还未曾侍寝。至于南小院的庄妫,即便她生有子嗣,但又能如何?一个贱婢罢,我动一动手指,便能把她捏死。况且她很老实,规规矩矩的,我懒得放她在眼里。那几年,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春天与他在花园中逗弄小猫小狗,摘小花小草。夏天里吃碎冰听百戏,坐在湖边听风声。秋天时他会带我划船,骑马,进宫拜见庄王庄后。到了冬天,每逢大雪之时,便宴客开席,在庭院里推需狮子玩。
我曾以为,自己一定能和他白头偕老,生下一堆男男女女。
所有的一切在太鼎元年的春天,戛然而止。
太鼎元年,老庄王病薨,承瑞的父王继位,成为了新的大庄国王。庄王欲与楚定河东边最大的国家大清联盟,遂遣承瑞去求亲。开始我以为,庄国有一位太子、两位王子,承瑞上有太子,下有四王子,况且他又已经娶了三个公主,即便是他去清国,也轮不到他与清国联姻。况且清国兵强马壮,武力雄厚,清王又岂肯让自己的公主嫁给一个王子做四夫人?
清王确实没让他的长公主做三王子的滕妾,而是做令大庄举国相迎的三王妃。
兆佳晚晴刚进府的一两年,在宫里闹过许多笑话,她以大力闻名,为庄后所厌恶。她还喜欢爬树摘果子,拿弹弓射鸟,半点长公主的架势、优雅皆没有,每天弄得府里鸡飞狗跳。起先承瑞尚能忍耐,渐渐的,便疏远了她,依旧爱往我的院子里走动。后院里最恨兆佳晚晴的,是庄妫。庄妫曾怀有一个孩子,好几月了,因她一直住在承瑞的太极殿,故而没人敢动她。偏偏兆佳晚晴要示好,送了两碗补汤去,结果夜里便流下一个成形的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