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王宫大门,挹娄坐在马上就看见两个小宫女搀扶着头缠白布、白布上还有血迹的软风,绮妍领着艮莉去见软风的时候,挹娄还把眼睛偷偷瞄过去几下。看软风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心里曾为之一动。又一想,反正和我无关,你怎样,和我没什么事。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记挂着,眼,时刻都在溜着,就是坐在宴席上,发现软风的桌案设在后边,他也不太是心思。心里想,要么就不让她来,让她来,就平行着坐好,放在后边讪不搭的(被轻视)多不好。要是谁这样对我,我就不吃这顿饭,或者,把他们的饭桌都掀翻了!
——挹娄为软风打起抱不平来了。
所以,待软风前来敬酒,挹娄就往起站,但是被身边的艮莉扯衣襟,又扯坐在席上。艮莉说,“你明天就要和我们去肃慎了,‘软风’,明显夫余宫女的称呼,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软风向艮莉深深道一个万福,说,“谢二夫人赐名。”
艮莉坏坏地一笑,说,“从今以后,你就叫克格钦吧。”
“克格钦谢二夫人赐名。”
“哎,你!”挹娄埋怨艮莉。
“克格钦”是肃慎语,是“丫环、佣人或侍女”的统称。某种程度上,有贬低人的味道。挹娄心想,你和她没仇没怨,不像她骂过我样的骂过你,你给她起这个名,还有情可原,这你算什么?
艮莉又扯一下挹娄,说,“搁着你的!”
然后,艮莉又转向软风,“来,咱们喝酒——你那也是果汁吧?”
“不是,二夫人,我这还是酒,没人给我换果汁……”
“啊,那是知道你身居王宫,有酒量,”艮莉说,“来,干杯!”
艮莉把酒杯伸出去,和走到近前的软风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把杯子里的果汁都喝了。
软风迟滞,向前送一送酒杯说,“二夫人,你看……”
软风的意思是,你那是果汁,我这是酒,你能一饮而尽,我却不能,我抿一口吧?
“喝了喝了,咱都碰杯了。”艮莉催促着,“你们宫中还兴碰了杯,不干了?”
后边的话,艮莉故意提高音量,大着声说的。
——她这一声,清脆;内容敏感。
捉对说酒话的,都停了下来,向这边看。尤其是绮妍贵妃,她比别人更早地注意到了这边。
顿时,宴会大厅里,人们都收了声,把目光集中到这里。
软风的眼珠,左右游移一下,举起杯,秉住唇,后手逐渐地抬了起来——满满的一大杯酒,灌入她的喉咙。
居高临下的尉仇台,对绮妍贵妃说,“软风这是几时练的,好酒量!”
绮妍未语,眼盯盯着软风。
只见软风把杯里的酒喝干之后,还向挹娄和艮莉二人,做了一个松松的万福,就往后边走,还没等到她的桌案呢,就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嘴里骂道,“荷启力奇尼(草他娘的,辣死老子了)!”
绮妍看到这一切,对她身边的宫女说,“把软风抬出去,最好豁拢(搅动)她的嗓子眼儿,让她吐出来。”
“谁,谁敢哪……”宫女的意思是她要醉莫哈的,一口把谁的指头咬下去可咋整?
“你敢!”绮妍贵妃申斥那个宫女。
那个宫女急忙应承,退了下去。
挹娄很生艮莉的气,他认为她把软风灌醉了,是大可不必的事。艮莉心想,又不是我把着她的头,把酒灌到她的嘴里,是她自己喝下去的,与我有何相干?
一度,两人扭头别棒的,谁也不理谁。
这时,有个宫女来到了艮莉跟前,贴近她的耳朵说,“乖,你怎么可以使你的夫君在这种场合下不高兴呢?”
“啊!”艮莉看向那个宫女。
那个宫女向绮妍贵妃那边努努嘴。
艮莉向绮妍那边看去,绮妍向她点点头,意思是宫女刚才说的一番话,就是我对你说的,你掂量着办。
艮莉激泠泠打了一个抖,这才意识到有了问题。她急忙找话题,和挹娄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