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一条两边种满香草的长廊,再穿入一扇雕着奇珍异兽的玉石拱门,便到了这五庄观平日里外人不得至的后山,层层叠叠的云雾在眼前漫开,便能瞧见后山上有一座瀑布。
“哗哗哗哗哗——”
瀑布之水宛若万马奔腾,水柱直冲云霄,千丝万缕的水珠向上飞去,高高低低的水花四溅,透过砸在崖壁上的水珠儿,能瞧见倒流的瀑布上头,布满了高低起伏,大小不一的屋舍。
这些屋舍既没有道观的庄严肃穆,也不似人间建筑般井然有序,最大的屋门高十几丈,最小的屋舍徐米露一只手都放不下。
有的门前堆满了方方正正的石头,以石柱为梁,有七八个生的一模一样的圆脸道童躺在屋顶上晒太阳,道袍下藏着的细长尾巴一条牵着一条。
估计跟脚是老鼠一类。
也有的屋舍像鸟巢多过住所,只乱蓬蓬一团杂草倒扣着,门上插了杂七杂八的一堆青青翠翠的树枝,上头还有星星点点的米粒小花盛放,一眨眼,便有一个貌美女妖从里头飞出,拍打着道袍下的双翅飞向天空。
——她头上还带着几根颜色艳丽的羽毛,阳光下,那些羽毛红绿交织,蓝紫辉映,当真好看极了。
山间有鹤盘旋,头生双角的中年男子背着一篓子落叶慢慢往上走、有着美人头老虎身的妖精盘腿坐在瀑布下修炼,吞云吐雾间一派逍遥……
又有生着鱼尾的妖精在潭水中嬉戏打闹,顺着倒流的瀑布飞上云端再重重落下、还有头顶长着叶片的俊美道人,一本正经地把自己埋在土里吸收日月精华……
好家伙。
徐米露直呼好家伙。
她虽然知道镇元大仙同一般仙人不同,收徒不论来历跟脚,可亲眼见到这么多不同品种的妖怪聚集在一起,给人的冲击力还是相当大的。
——那头生羽毛的美貌女子原形是鸩鸟,生的一模一样的道袍童子原形是鼩鼱,人头兽身的美人是老虎精,头生双角的是山羊,至于生着鱼尾是南海鲛人,头上顶着叶子的则是人参成精。
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小妖怪,要么是修为不到家不能长时间化作人形,要么就是身上多多少少带点原形特征。
她一边跟着明月往前走,一边暗自在心里辨认遇到的妖怪是什么原形,觉得这简直再有意思不过了。
“明月师姐,这些都是观中弟子么?”
徐米露看得入神,眼里却没有半分贪婪或是别的什么。
走在前头的明月偶然瞧见,心里对这位“徐娘子”更生了几分好感,便好心解释起来:
“有些是,有些不是。我家主人心有大慈悲,从不以跟脚出身收徒,住在这里的,大都是无处可去的妖精,主人见他们可怜,便削下西牛贺州澜洲岛一角放在这后山,唤作‘百妖崖’以供他们生活。
他们也知恩图报,白日同观中弟子一起做早课晚课,到了夜里就替观中扫洒、除尘、挑水、砍柴、摘花、看园、松土、捉虫……不过观中也没那么多活给他们做就是了。”
明月与这些妖怪们似乎极为熟稔,见她带着生人入后山,路过的妖精并没有表露出太惊讶的神色,大都恭恭敬敬行了礼:
“师姐。”
“见过师姐。”
“明月师姐。”
“师姐安好。”
“今日晚课可都做了?”
明月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冲这些行礼的妖怪们微微颔首:
“这位徐道友是观中客人,就住在炼器园旁的桃林,你等平日不可轻慢,更不可失礼。”
众妖们都齐齐称“是”,神色恭敬未敢有所不从,鸩鸟化身的女子同鸟雀妖们更是夸张,瞧徐米露的眼神都柔情似水,恨不得立即贴上来亲近一番。
没办法,凤凰对鸟类的血脉吸引是致命的,这是刻在骨血里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修为越高的鸟类,越难以抵抗来自凤凰血脉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