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众人吃的很满意。
吃饱喝足之后,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钱晖站起身道:“今天这梨花春不错,我祖父肯定会喜欢,我给祖父带点酒回去。”
这梨花春是湖州的特色酒,附近县镇还真难以买到,这些文人们也想着带点儿回去,毕竟过节,家里时常有人过来,用梨花春待客极好。
一行人走到大河酒酿门口。
陆映雪一脸笑盈盈的迎出来:“各位想买什么酒,我这里都有,梨花春,女儿红,竹叶青,葡萄酒也有……”
钱晖眼睛一亮:“梨花春和葡萄酒,各来一壶。”
听说葡萄酒美容养颜,没想到一个村子里头竟也有葡萄酒,带点回去给母亲尝尝味道。
其他人也纷纷掏钱买酒,陆映雪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就在这时,郑望峰突然开口:“请问,墙上这幅画卖吗?”
陆映雪抬头看去,是一副荷景图,半个月前老虞所作,正是荷叶抽尖,蜻蜓驻足的时刻,老虞画画走意境,寥寥几笔勾勒出一片湖,大片墨汁铺开就是荷叶,星星点点是蜻蜓,单看一部分不觉得才情,但整幅画一起看,便觉得惊为天人。
她一眼就觉得画好看,所以要来挂在店铺的墙上,当做是装饰。
这左右两面墙上,挂了一共十幅画,是按照季节排序,去年秋老虞来此,到此时春夏之交,黄色的秋,满目的雪白,冒芽的杨柳,过渡到而今浓郁的绿,将这个小小的铺子装点的格外与众不同。
见陆映雪不说话,郑望峰再度开口:“我出二两银子。”
这幅画,笔墨雄浑滋润,墨色大胆而肆意,描绘之物简练却又不简单,仿佛真的看到了那蜻蜓落在荷叶上的画面,他很喜欢这幅画传达出来的意境。
陆映雪呆住了,二两银子……一幅画就抵她买几十斤酒,这也太值钱了。
“郑兄,你看清楚了么,这画上的印章,写着虞青晟。”边上一人仔细观摩,低声开口道,“虞青晟,你可知是谁,二十年前殿试前被指出舞弊,从此……”
郑望峰淡声道:“我只看画,画好就行。”
一个道德卑劣的人,确实该万人唾弃,但卑劣者有才,那么,就值得他学习。
就像他自己,细究起来,其实也卑劣,但只要他站在了文人第一的位置,谁敢指责他什么?
他看向呆愣的陆映雪:“五两银子。”
陆映雪再次呆滞,程昭低低咳嗽了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好好好,我这就把画取下来。”
钱晖指着对面一幅画道:“全村一起抓猪图,看起来太有趣了,上面还画了穗孺人,这幅画我要了,五两银子放在这里了。”
“你们不觉得这幅收麦子的图也挺有意思么?”沈正摸着下巴开口,“要是有秋收图就好了。”
他去年参与了大河村秋收,当时很累很累,但如今回忆起来,竟然觉得很开心很快乐,很可惜当时虞夫子还没来村子,没能将那时的场面记录下来。
他也从兜里掏出银子,买下了这幅画。
有人带头买画,且是这群人中的领头者,其他人对视一眼,有四五个家境不错的人,也跟风选了一幅买下来。
陆映雪艰难的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的将画卷取下来,装好,然后递到了买画人手中。
买了画的人,心满意足离去,程昭留在最后一个,开口道:“若老师当年没出事,这些画的价值至少在百两银子以上,师母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陆映雪拿着几十两银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老虞身上的脏水,也不知道何时才会被洗净,或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