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今晚睡在这吧,我去叫两个民兵来巡逻。肯定有贼进来过。”
“刘三炮”这话说得连自己都不相信。
“不,我不在这里,有鬼!”
李月娥扯着“刘三炮”的衣襟,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她从来没有对这个男人产生过如此重的依赖感。
她再也不愿意回到红土岭了,哪怕是出去要饭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要饭也得有大队开的介绍信。
介绍信的公章挂在“刘三炮”裤腰带上。
真有鬼才好呢!
“刘三炮”不怕鬼。
鬼不会说话,就不会引来公社对他的调查。
只要还坐在红土岭大队支书的位置上,阎罗老子来了,我都敢押他上台接受审判。
在整个灵山公社,没有一个人不认可“刘三炮”是个狠角色。
他本来是地主家的放牛娃,也不知是山里偷吃了什么好东西,身子像小牛犊一样往上长。
虎背熊腰,声若洪钟。
老地主平时进城时喜欢去茶楼听些评书,回来后越看“刘三炮”越像是一员虎将,一时心血来潮就认了他做干儿子。
牛再也不用放了,平时一年四季打赤脚,现在夏有草鞋,冬有棉鞋,吃的也一天至少有一顿干饭了。
地主家也没余粮,农闲时一天也是两稀一干,只不过桌上会多上一碗菜。
带油荤的。
“刘三炮”是个狠角色,在大义灭亲方面更是无人可以匹敌。
他的义父在他反戈一击后很快像一盏耗尽豆油的灯,一命呜呼。
义母生无可恋,一根绳子挂上房梁,追随他义父去了。
“刘三炮”主动将义父家的财产全上交了,只留下老地主从城里带回的戏班子出身的女子,两个人凑合着找间草棚过回了放牛娃时的日子。
本来是文盲的“刘三炮”通过在扫盲班刻苦努力地学习,成了红土岭大队的优秀青年。
功夫不负有心人。
“刘三炮”用自己的努力和天生的大体格让自己在红土岭大队脱颖而出。
……
“你走吧。”
看着站在地上,双腿像筛糠一样抖动没歇气的李月娥,“刘三炮”冷冷地丢出了三个字。
“我能去哪儿啊?”
“去学校啊?还能去哪?你的民办老师介绍信我已经开好了,你拿好别丢了。”
“刘三炮”从兜里摸出一张盖了大红公章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不是说好给我弄张县纺织厂的招工指标吗?怎么还是民办老师?”
“少废话,我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下的种呢。再加上你去了城里,找个卫生院将我儿子坏了我哪找你去?”
和“刘三炮”掰手腕,李月娥还真是太嫩了。
“王红梅同学,开门啊!”
王红梅故意装作没听见,任由李月娥在外面敲着门。
“红梅姐,开门啊,外面好冷啊。”
“谁啊?”
“红梅姐,是我,月娥,快开门啊。”
王红梅外冷内热,听李月娥声音一直颤抖,以为真的外面气温太低,赶紧打开门让李月娥钻进屋来。
远远地站在大队部屋檐下的“刘三炮”目送着李月娥进了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