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马车在前方停了下来,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人,一袭白衫,腰间挂了一柄长剑,头上顶了一个纱冠。只见他整了整衣冠,四处看了下,便径直向杜吴走了过来。杜吴心里一紧,拉住了狂吠的大黄,虽然他手中有乡籍文书,但是自己的来历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的。
年轻人走近前来,整了一下衣冠,躬身下拜:“在下王获,字仲孙,敢问先生可是姓杜?”
杜吴慌忙答礼,左手压着右手,深鞠一躬,礼多人不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在下便是杜吴,不知贵人拦我去路,所为何事?”此刻他已经隐隐的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好奇心发作,非要进长安城来看看,现在福祸难料,如何进退呢?
王获听闻,又拱了拱手,笑道:“先生不必惊慌,获刚才听侄女说,先生认为赵国败在了马服君之手,在下愚钝,不能明悟,恳请先生到寒舍小坐,获必亲奉茶水,请先生答疑解惑。”
“啊,这个,我还要赶路,刚才只是哄小孩子胡说的,贵人不要当真。”杜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不由得松了口气。
“哎,先生何故藏私?获粗通军事,欲与先生讨教一番,还请先生勿要推辞,今日就请先生入府,权且歇息一夜,待明日赶路不迟。”
杜吴无奈,他更怕自己如果强行拒绝,天知道对面的公子哥会做出什么举动来。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下拱拱手,跟王获上了马车,大黄的绳子拴在马车尾部,慢慢悠悠地向来路赶去。
下了马车,杜吴抬头一看,匾额上写了两个大字:“王府”,此刻天刚擦黑,府里的下人们开始点灯。王获引着杜吴从偏门进了府邸,径直穿过两个回廊和一个天井,七拐八绕,来到后院,早已得到消息的管家带着两个丫鬟,手捧托盘在门口等候,托盘里有两尊青铜器,管家手里捧着一个罐子。
进的书房,待管家和丫鬟出去,王获起身为杜吴倒了一尊酒,起身敬道:“贵客盈门,获敬先生一尊,我们稍候片刻,府里正为先生准备晚宴,还请先生不吝赐教,马服君为何就成了赵国衰败的推手呢?”
杜吴慌忙站起身,一饮而尽,酒的味道有点怪,而且还带有一点酸味,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口感跟自己以前喝过的酒差的太远了,连二锅头都比不上。
王获七窍玲珑,一眼就看出来这酒根本就入不了杜吴的法眼,微微一笑:“看先生的神色,想来定是一个品酒的行家了,来日方长,定会让先生品尽美酒,只是刚才获的问题,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杜吴讪讪地笑了一下,没想到会被别人看出来,这可有点不太礼貌了。心说只好拿出真本事了,要不然这深宅名府的大门可是好进不好出了。
“在下献丑了。”杜吴作了个揖,站起来,踱了两步,理了一下思路。
“世人皆知夸夸其谈乃是讥讽赵括没有真才实学,其实不然。其一,兵者,大事也,关乎国家命脉,在赵孝成王贪图上党郡十七城的时候,秦赵之间的决战就已经开始了。而根据秦赵国力对比,赵国战败是不可避免的,赵括只是恰逢其会罢了。换句话说,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更何况赵括还算不上独木。”
“其二,廉颇久战不胜,拖垮的是赵国的老百姓。赵孝成王也知道廉颇没有错,可是他等不起,赵国也等不起,赵国的国力远不如秦国,再者,自己下令,廉颇可听可不听。倘若贵人坐在赵孝成王的位子上,是喜欢廉颇呢还是更喜欢赵括呢?”
“其三,赵括中计了,赵括上任之前,曾经说过,如果面对王翦,自己必败无疑,如果面对的是王龁,他有把握战胜他。事实证明赵括没有说错,他一直是用对付王龁的手段来对付老将王翦,焉能不败?仅凭此,不能证明赵括夸夸其谈,反而证明他有自知之明。”
“其四,赵括换将,其实是明智之举。虽说军队令行禁止,但是绝大多数将军都是自己的叔伯辈,根本指挥不动,且观换将之后,赵军坚持四十多天没有哗变,也能看出一斑。赵括当初面对其父赵奢还能滔滔不绝,至少说明他不是一无所知。要知道,名将都是在一场场战役中成长起来的,赵括绝对可以成为名将,他的理论基础很雄厚,只可惜运气不好,一出场就遇到了老狐狸。
总之,夸夸其谈这顶帽子,扣不到赵括头上,他只不过是个倒霉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