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节目单。”虞笑递给他一张纸，“她的节目在最后一个。”
“谢谢学姐。”陈砚低头看了几眼，眸中多了几分不常见的温柔，“麻烦了。”
“对了。”他从口袋里拿出白天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牛奶和巧克力，低着脖颈，声音很哑，“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她？”
“就说是你买的。”
虞笑没办法拒绝他，接过来：“我会给她的。”
陈砚拿着票进了礼堂，弓腰摸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坐下。
另一边，宋静原被几个学姐按在后台的椅子上化妆，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俎，因为忙着排练，她没来得及吃晚饭，现在觉得肚子有些饿，头也晕晕沉沉的，多半是低血糖。
怕上台后出什么乱子，她扭头喊旁边的女生：“佳佳，你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童佳在身上的口袋里翻了个遍，摇头：“没有诶，你饿了吗？那我去给你买点关东煮吃？”
“算了。”外面气温低，宋静原不想童佳在寒风里跑一趟，“等演出结束后再去吧。”
虞笑掀开帘子进来：“谁饿啦？”
“是静原。”童佳接话，“学姐，你那里有吃的吗？”
“刚好有牛奶和巧克力。”虞笑从口袋里拿出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宋静原从她手中接过牛奶，是她最喜欢的草莓味的，还带着淡淡的温热，巧克力也是她常吃的牌子。
这些东西之前陈砚几乎每天都会给她买，只不过离开崎源后，她自己却再也不敢买了。
怕不受控制地想他。
眼眶莫名酸了下，她低声道：“学姐谢谢你。”
“没事。”
礼堂里面的光线昏暗，追光灯颜色来回变换着，晃得陈砚心烦。前半场演出没有宋静原，他也懒得抬头，拿着手机和学长跨时差讨论项目，黑色冲锋衣的拉链一直拉到锁骨下面，只露出一截凌厉的下颌线。
四十多分钟过去，主持人报出宋静原那个节目的名字，陈砚连忙和学长说有事要处理下，收起手机，目光紧紧地盯在台上。
小姑娘站在第二排的角落里，穿着统一的灰色礼服裙，挖方领露出她瘦削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虽然礼堂里面开了空调，但陈砚还是皱了下眉头，担心她会感冒。
这是个合唱节目，十几个人的声音糅合在一起，分不清那一寸是宋静原的，但他还是很满足，能这样看着她就好。
陈砚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对准她放大取景框，将三分钟的节目完完整整录了下来。
主持人在宣读结束词，所有参演者都要到台前谢幕，现场的气氛也被推到顶点，有几个男生从台下上去，手里捧着花束，估计是要给女朋友或者追求对象上去送花。
他又看向台上的小姑娘。
仍然站在角落里，视线不知道在看哪，有些空洞还有些呆，跟着周围其他人一起鞠躬，身边几个女孩子都收到了花，她笑着和她们说了些什么，下台的时候揉了揉眼角。
陈砚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转身出了礼堂，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学校，在街角对面找到了一家花店。
老板娘正在修剪一大束紫粉色曼塔玫瑰，里面还有绣球花和淡蓝色百合，纤细青翠的花茎被修剪得整齐而利落，花瓣饱满紧凑，不同的颜色碰撞在一起格外绚丽娇艳。
陈砚心动了动，开口问：“这个卖吗？”
“眼光不错。”老板娘注意到他的视线，“这是我们店里最贵的一束花了。”
“多少钱？”
“1988，你要吗？”
陈砚几乎没有犹豫：“我要了。”
“送女朋友吗？”老板娘一边打包一边闲聊。
“嗯。”
“那你女朋友一定会很开心。”
陈砚带着花回到学校，在礼堂外面给虞笑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趟。
虞笑说让他等五分钟。
陈砚靠在礼堂后面的白桦树上，单手抱着花，另一只手里夹了根半燃的烟，不紧不慢地抽着，白雾缓缓上升，模糊了他的面孔。
这束花太显眼，路过的人都窃窃私语，讨论是哪个女生这么有福气，能收到这样大的一束花。
虞笑匆匆赶过来，看见他手里的花也傻了眼，反应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是——？”
陈砚将烟掐了，扭头很重地咳嗽了几声，又把手里的花递给她：“能不能帮忙把这个送给她？”
“这花太贵了。”虞笑说，“她应该不会收。”
“骗她说不贵。”陈砚抿了下嘴唇，“或者找什么理由都行，要让她收下。”
虞笑从他语气里听出点恳求的意思，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那我试试吧。”
“谢谢。”
他离开礼堂，直接去了宋静原宿舍楼下等着。
十多分钟后，小姑娘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手里捧着他刚才买来的那束玫瑰。
看起来挺喜欢的，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目光黏着不舍得移开，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隐约还能看见她的梨涡。
童佳她们几个也围着这花转：“我总觉得这束花会很贵，会不会哪个暗恋你的人送的？”
“可笑笑姐不是说这是学生会送的吗？”
“但我还是觉得好奇怪啊，学生会什么时候这么人性化了？居然还会给上台表演的人送花？”
“可能是看大家排练太辛苦了？”
童佳勾着宋静原胳膊：“不过这花真的好好看，刚才下台的时候，隔壁宿舍的曲婷婷还想拿着男朋友的花来和我们炫耀，结果看见静原手里这个——”
“她脸都要气绿了！”
“那个曲婷婷也真是讨厌。”老大跟着抱不平，“平时就总喜欢和我们静原攀比，也不知道在比什么，学业长相都不如我们静原，仗着交了个男朋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宋静原没接话，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心情变得很好。
陈砚远远看着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
来这一趟挺值的。
外面的气温更低了点，陈砚看着她的背影，喉结滚了滚，缓缓说：“宝贝，我好想你。”
……
他的飞机定在明天一早，没办法在这里多待，看着人回到宿舍后，陈砚也出了学校。
他给沈睿打了个电话。
沈睿估计是在酒吧里面找乐子呢，周围的声音有点吵，他扯着嗓门喊：“阿砚，什么事？”
“借我点钱救急，回加州还你。”
那边的沈睿过了好几秒才开口：“你又去江北了？”
“对。”
“你回国身上没带钱啊？”
“带了两千。”
“那你是碰见劫匪了？”
陈砚又不是大手大脚的人，两千块不够花实在有点夸张。
“没。”陈砚淡淡道，“钱都给宋静原买花了。”
“……那花多钱？”
“1988。”
沈睿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操陈砚你特么疯了吧？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让驴踢了？自己连顿饭都不舍得吃，好不容易攒下来两千块，你花1988给她买束花？”
陈砚不太明显地笑了下：“别的女生有的，我想让她也有。”
“买束几百块的还不行？你非得买那么贵的？”
“可是我想尽我所能给她最好的。”
“所以你身上现在只剩下十二块钱了？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等着我给你转。”
“不是。”陈砚的嗓音被风吹得有些燥，“一分都没有了。”
“那十二块钱呢？”
“给她买零食了。”
沈睿简直要被他气炸了：“陈砚，我特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恋爱脑呢？”
“因为遇见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