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大脑被冻结了好几秒,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镜子,看着自己也看着他。
她后知后觉这问题有些蠢。
这间房子只有一个卧室,刚才江宇铎带着她参观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现在这么问,会不会显得她很刻意?
刻意就刻意吧,反正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睡在一起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就好像他刚才说的只是要和她吃个饭一样淡定:“好呀。”
江宇铎没说什么,只是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下。
头发吹干后,江宇铎抱着她往卧室里面走,将人塞进被子里,又俯身在她额角上亲了亲:“困了就睡吧,我去洗澡。”
沈枝意鼓着腮帮子看他,点点头:“好。”
他的被子和他身上一样,带着淡淡的檀木香气,让人没由得地感到心安和宁静,沈枝意习惯性地像裹粽子一样把自己包起来,过了几分钟,忽然又意识到什么不对劲。
今晚躺在床上的可不只有自己,还有江宇铎呢。
她不能就这么一个人霸占被子。
沈枝意翻了个身,把卷在身下的被子揪出来,匀给旁边那个空位置,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内实在太安静了,只能听见浴室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沈枝意听着听着,不自觉有些面红耳热。
江宇铎怎么洗了这么久呀?
她开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研究起他的房间来,才注意到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春景图,图画左下角是一棵刚抽芽的柳树,柳树旁边则有一枝红杏。
她明白其中的含义。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还有前几天在手提包里发现的钥匙扣,她知道,那红杏就代表她。
她觉得江宇铎这人真是浪漫又不浪漫,说他浪漫,是因为他居然肯十几年如一日地想着她,说他不浪漫,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把女朋友的照片带在身上,哪有对着幅山水图思人的。
虽然这么吐槽着,但是她心里还是腾起了一束烟花,嘴角忍不住上扬。
门猝不及防被推开,江宇铎换了一件白色T恤,纯黑的发丝乖顺地垂在额前,格外有少年气。
“傻笑什么?”江宇铎问。
“没什么。”
被子被掀开一角,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大块,他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漫天该地席卷而来,沈枝意没由得开始紧张,手指悄悄捏着床单,身上的肌肉也跟着紧绷。
江宇铎的手臂从她身下探过去,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沈枝意能听见他胸腔里震出来的笑声,低而哑,听起来还有些坏。
“怕我做坏事?”
“才没有。”沈枝意嘴硬。
“睡吧。”江宇铎偏头吻在她的耳畔,“今天你也累了。”
“但是我有点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就睡前故事。”沈枝意伸手想要去够自己的手机,“哄小朋友那种。”
沈枝意却按住了他的手,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别讲故事了,和我讲讲你从前的事好不好?”
她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和我讲讲你的爸爸妈妈可以吗?”
江宇铎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上,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其实我对爸爸的印象已经不多了,因为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到外面打工去了,只有春节的时候才会回家待几天。”
“不过他对我妈妈很好,每次回家都要给她带很多礼物,而我只有可怜巴巴的几袋零食。”
说到这儿,他笑了下。
“从我十岁那年开始,他就没再回来过了,这么多年过去,其他的事情我也记不住了。”
沈枝意心脏猛缩了下。
原来那么小开始,他就没有爸爸了。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也很固执。”江宇铎在她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记得爸爸刚走的时候,村子里有些小朋友用这件事嘲笑我,气得我和他们打了一架,后来被我妈妈知道了,先是教训了我一顿,后来又带着我去找那个男生,让他给我赔礼道歉。”
“她其实挺不容易的,一边照顾我一边还要打工养家,吃了很多苦,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她。”
沈枝意眼眶酸了。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坎好像又冒了出来。
“对不起江宇铎。”
江宇铎温柔地抱着她,告诉她不要自责,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是这样吗?
那晚沈枝意也记不住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入睡的,只知道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鼻腔里充斥着让她安心的味道。
从江宇铎回国那天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就连淡淡的余热都没有,沈枝意慌了下,连忙从床上下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踩在地面上往外跑,因为太着急,手臂在门框上磕了下,但是她顾不上痛,继续寻找江宇铎的身影。
“醒了?”江宇铎从卫生间里出来,有几缕发丝被水打湿了,贴在皮肤上,看见她之后皱了下眉头,“怎么光脚跑出来了?地上凉。”
沈枝意没接话,走到他身边抬手抱了抱他。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江宇铎笑了下:“黏人精。”
“不可以吗?”
“可以,想怎么黏都行。”
江宇铎就站在那,由她抱着,最后还是沈枝意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打破他们中间这份旖旎。
“去洗漱好不好?”江宇铎和她说话像是在哄孩子,“洗漱后带你去吃饭。”
沈枝意这才松了手。
她洗漱的速度向来慢,喜欢磨蹭,一边刷牙一边还要拿着手机看小视频,江宇铎靠在洗手间的门边上,胳膊交叠抱在一起,瞅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枝枝。”
“再这样下去,楼下的早餐店都要关门了。”
沈枝意将嘴里的泡沫吐掉,含糊不清道:“你是在嫌弃我吗?”
“没有嫌弃。”江宇铎笑笑,“是担心你饿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