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三辆绿色布篷小汽车,带着柔和的突突声,出现在上官庄南边的东西路上,行不多远,又拐上通往南老渊的那条路,直到梨树林近前,才缓缓停下。
三车各下来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前后车各是三男一女,穿着很是干净。
这八人刚一下车,便笑着迎向中间车上下来的两男两女。
后车副驾上下来的那男子,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他笑吟吟对中间那车副驾上下来的年长男人道,侯先生,这里就到了。
说着他抬手指向大厅宫的方向,略微提高声音,这片梨树林子东头那个坡上,就是大厅宫,坡东就是侯堂。
那侯先生笑笑,礼貌回道,老林,我侯士双第一次回到自己家乡,就打扰大家,真是十分难为情!
说着他向前后车八人微一抱拳,朗声道,感谢诸位帮忙!别的事情我不敢乱讲,单就药的事,只要你们开口,我管够。
中间这车上四人,正是侯士双、董姝夫妇,和女儿侯衍曾,以及司机谭格卫,收到马衡圭的信后,侯士双并没有立即前来大厅宫,而是先联系了万马城镇这边,得到回复后,这才从金陵直接驱车前来。
老林,即林英世,正是这次负责带人接待侯士双的负责人,同时也是镇上卫生院的院长。其他几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单位。
此时,听到侯士双一口应承了药物管够,陪同的众人大喜,纷纷表示感谢,林英世出言更是激动,感谢侯先生,感谢侯先生!说实话,像我们在小地方开展工作,经常遇到药物不足,很多时候,不得不看着人命在自己眼前慢慢逝去……
侯士双闻听缓缓点头,四下扫视一番,叹道,谁说不是呢!很多时候,确实不是不尽力,只是无能为力!这样,你回去后,列个单子给我,然后,请你们的头,办好你们需要的手续,药的事我安排,怎么拉回来,这个,就需要你们想办法了。
林英世正色道,嗯,运输的事,肯定是我们负责,我懂,不会让您那边难做。
侯士双看一眼董姝,又对女儿说道,小曾,这里就是咱们祖上,六百年前建的地方!
说着,指向林英世方才所指方向,喟叹一声,缓缓说,那坡上的大厅宫,就是侯家先祖所建。这是第一次来,估计,以后也就快没有了……
侯衍曾大为惊异,为什么啊?要拆了吗?
林英世和众人微一交换眼神,接过话头,轻声说道,嗯,这不是沿南老渊要修条河出来吗,这个大厅宫的位置,正在在河道上……嗯,不对,正在处在河道北边,也就是半个河堤的位置,所以,也在搬迁的计划上。照计划,要侯堂的人,分散搬到附近的几个庄子。
侯士双轻叹一声,不再言语,侯衍曾也是露出恍然之色,继续挽着母亲,只遥望树梢。
董姝轻咳一声,提醒侯士双,老侯,咱去大厅宫吧!也不知道马道长他们在不在呢?
林英世闻言,当即转身吩咐,你们去两个人,先过去看看老马他们在不在?
侯士双连忙叫住,老林,不急,一起去好了!
那两位正欲奔向大厅宫坡上的两人,闻声驻足,随着众人一起走进梨树林。
沿林中小路,来到南老渊最深处时,侯士双轻扫林英世一眼,突然轻声发问,老林,听你刚才,称马道长叫老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林英世轻笑一声,点头道,嗯,是有点变化,前些日子,镇上安排侯堂的几个队长,来找马衡封,谈搬迁大厅宫的事,马道长不光当场同意,还当众表示要入俗,意思是不想做道士了!嗯,我们听到消息,都觉得这马道长厉害,好像看的很远。不管怎说,我们都认为他这样做,是好事。
侯士双微一沉思,很快笑了,没错,确实是好事!你知不知道,另一个马道长,就是马衡圭,他可是名医,嗯,几十年前就是名医,不过呢,当年因为打仗,才做了道士。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找他谈谈,说不定,你们俩能谈出很多东西呢!
一人突然接了话头,嗯,我听说了,那个马道长上次去镇上,随手就给一个羊癫疯缓了神,很厉害!
林英世瞪向那人,急道,有这事,你怎不直接跟我说啊?你不知道,现在咱们有多缺人!
侯士双笑了,停步说道,老林,你刚才不是说马衡封马道长都表示入俗了吗,那马衡圭估计也会有新想法,你和他谈谈呗,说不定,他愿意留下来呢?
听他这么说,林英世眼睛亮了,微微一笑,嗯,到时候,还是要麻烦侯先生帮个腔!
这时候,董姝插话进来,老侯,马衡圭道长,可是性子比较特别的人!不好劝。
侯士双轻笑,你不是很了解他,我知道,当年在秦岭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他这个人啊,只要涉及到医术,就没什么不能谈的!
似乎一瞬间懂了侯士双的话中之意,林英世神秘一笑,继续引着侯士双一家三口向东慢慢走去。
不多时,众人便已经来到坡下,正对大厅宫正门的那条土路旁。
侯士双走到前头,四下环顾,正待开口,忽见十几人从坡上沿台阶急急走下,都或背或扛或抱,带着木头、砖瓦、布匹、碗盆之类,跟众人打个照面,便忽然转向,四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