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安瞟了一眼哭丧着脸的马杜鹃。同情?就当对方两口子厚脸皮蹭了她家二十天好吃好喝得了。
但她还是很好心地安慰道,“大娘和大梅姐她们娘俩已经好了很多。要不我再让老叔过来跟你换班。”
“不用不用,你先回去看你爹。”
不是不用,是关有全那老小子又犯懒怕被他老子揪住帮忙盖房子吧?十有**,人影子都没在屯子。
谁信你男人昨儿个还活蹦乱跳的,今儿个就伤到腰?连后院的猪都不会相信你男人真待在家里照顾孩子。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
除了繁星点点,蛙声一片,连山上野兽都不爱嚎两声。
羊肠土道。
关平安打着手电筒照在刘翠香的身前,看着老太太原本就有腿疾的步伐越发沉重,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应该等客人走了再下手的。
赔钱货就赔钱货呗,她关平安岂能真成赔钱货不成?脑子一热又冲动,岂不是又让爹爹为难。
齐景年捏了捏关平安的小手。
“我没生气。我就是讨厌我老叔都在家也没上老院,我爷也不生气,反而还一个劲儿地骂我爹。”
“我都听了呢。那不是他老儿子嘛,整天夸他老儿子有多好。这会儿咋提也不提?就欺负我爹这老实人。”
“你是没瞅见,我进屋了,他还瞪我呢。那眼珠子瞪得恨不得吃了我,你说他咋就瞅我一家人不顺眼呢。”
“去年我磕破脑袋醒不过来,我娘跪下来求都求不到半毛钱。这会儿他就拉一下肚子,就说我爹丧尽良心不送他们去城里。”
“要想去城里还不容易,队里就有牛车。可他非要我爹回来,不就是病得不轻,故意坏我爹名声。”
“我听了都想哭。小北哥,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留了好多血醒不过来,我娘跪着磕头求他们。
他们不答应不说,还打我娘和我哥。要不是马大爷跑了十几路喊我爹赶过来,我们娘仨早就没命儿。”
“妹妹,别说了。”
“哥哥,我也不想说的,可我这心里头憋得难受。你说咱们咋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坏心眼的爷爷呢。”
关平安是绝口不提她祖母。其实最坏的就是那位老太太,要不是她不让她娘靠近,要不是她一直瞪着老太太……
表面上没骂,心里都不知骂着什么恶毒的话。可她祖母是她姨奶奶的亲妹妹,她才不傻呢。
不信,谁敢当她的面说她哥不好试试?
还真有一个。
——关小竹。
关平安默默念着这三个字,撇了撇小嘴儿。那孤魂野鬼居然一边拉肚子还不忘时常嘀咕一句咋不一样?
不管她所知的上一辈子是什么鬼,但有她关平安在的这一世,谁也休想伤害到她的父母兄长。
看着山脚下的院子,关平安由衷地露出笑容,脚步越发轻快。
这才是她的家。
五个房间从木格子式的窗户射出不同的暗淡灯光。其中有道最暗淡的光,那里有她的爹娘。
关有寿会喝醉?
纯属说笑。
他身上背负的秘密实在太多。有他见不得光的身世,有他闺女身上随时能一命呜呼的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