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回到灶房,把那女人的话说给了春光。春光这才知那女人送饺子馅的目的,觉得“犟筋头”用着自己时朝前、用不着自己时朝后,不能让他当饲养员!但春光又想:“犟筋头”和自己不对,却让他媳子来求自己,还端着饺子馅,可见他是多么想当饲养员呀!这样的人是定能喂好牲口的。这样看来,让“犟筋头”喂牲口对队里是有好处的。然而,他是个伤害自己还没多久的人,自己若让他干喂牲口这个队里最好的活,岂不是伤还流血就忘了疼吗?
他正想着,根旺进了灶房,见案板上放碗饺子馅,问放着饺子馅不包饺子、咋擀面条?春光说了那事。根旺听后,靠门卷着烟,说:“你别说,他当饲养员,还真能把牲口喂好!”说着,又一沉脸,说:“喂好也不让他喂!他用着咱时,巴结咱;用不着咱时,踢咱!他不是个好东西!”春光想想,说:“那不是把个喂牲口的人才埋没了吗?”根旺说:“埋没就埋没!地下的宝多得很,都没挖出来!”春光又想想,说:“若让’犟筋头’喂牲口,把牲口喂得肥肥的,那也是我队长的成绩呀!这样我的官就当得稳!”根旺想想,眼一亮,说:“那是哩,队里搞得好,江山才坐得稳!”这时,雪梅说:“人家饺子馅就端来嘞,就是向咱低头嘞!咱若再抓住人家过去的不是不放,不太显得咱小肚鸡肠了吗?人,不能只看那一拃远,得往长远看!”说着,叹一声,说:“我也不知是啥人,对谁再气、再恼,架不住人家说三句好话,就不气、不恼嘞,反而觉得欠人家的好!咱这人就是心软!”根旺说:“咱心软当不了大官。你看戏台上那些大官,都是狠心人,为了江山,亲儿子也杀!”春光说:“那是戏!”根旺说:“戏就是唱世人的!”春光故意说:“那咋?咱就不让’犟筋头’当饲养员?”根旺卷好烟,叼嘴里,往兜里摸着洋火匣,颤着嘴里的烟,说:“你不是说队里牲口好、官就当得稳吗?那就让他喂呗!”说着,摸出来洋火匣,点着了烟,吸起来。春光笑笑。根旺不过是来坐坐,吸会儿烟,就走了。
春光为了不欠人家的情,也为了告诉“犟筋头”当饲养员的事,喝罢汤,便兜兜鸡蛋,去到“犟筋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