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春光躺床上,辗转难眠:“小铜刀”游街,政策松动、牲口瘦倒、“犟筋头”撂挑子......这些事像乱麻一样缠着他的心。他努力捋着这乱麻,觉得只有让“小铜刀”还磨豆腐,才能捋顺这乱麻。他又想:上头政策松动,公社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自己把“小铜刀”要回来,让他继续磨豆腐,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汪书记不同意也白搭,小蛤蟆挡不住大马车走。于是,他决定去到公社看风向,把“小铜刀”领回来。
第二天,吃罢早饭,他骑车去到公社,在党委书记住室门口扎了车,进了屋。二人坐在椅子上。春光当了几年的土干部,已不像刚退伍时那样说话直不楞登了,也学会说话拐弯抹角了。他说:“书记,俺队里有些社员会编茓子,想趁空编茓子卖,不知这违不违反政策。我拿不准,想请示一下领导!”书记想想,“喷”笑了,说:“你小子,投石问路哩是不是?你别给我耍小阴谋。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啥目的!”春光抿嘴笑,问:“啥目的?”书记说:“这样的事,依你那性格,不请示我,就让社员们干嘞!”春光装迷瞪,说:“这咋说?”书记笑着瞪他一眼,说:“你是为‘小铜刀’的事而来的!”春光目瞪口呆,停会儿,问:“你咋知道?”书记说:“我咋知道?你对我说的呗!”春光大惑不解地看着他。书记说:“你明知道编茓子与‘小铜刀’在磨豆腐时私加豆子是一样性质的问题,却又来问我可以不可以编茓子,这无非是叫我说可以,那样!‘小铜刀’不也就没错了吗!”春光憋不住‘噗哧’笑了,说:“书记,看来我在您手里是套套!”说着,正色说:“书记,我真是为‘小铜刀’而来的!牲口缺料!队里急需——”书记打断他的话,说:“那事别给我说!你赶快把‘小铜刀’领回去!他在这,公社管他吃、住,麻烦得很!”春光说:“不让他在全公社游街啦?”书记说:“快年下嘞,公社忙得很,顾不着让他游街!等闲了再说!”说着,起身走了。春光知领导知道政策松动了、不便直说,就找个借口放‘小铜刀’,也就站起来走了,到门口,推着车,跟着书记到前院。
“小铜刀”正在扫院子,看见了春光,赶紧低下头。党委书记朝“小铜刀”扬着手,说:“’小铜刀’!回去吧!”“小铜刀”愣一下,把条帚搠墙上,出了公社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