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见雪梅一时想不开、不去做饭,叹一声,只得去出砖了。
他走到窑门前,见几个人正背着砖往垛砖场走。大家都认识,互相打了招呼。春光进了窑室,只见灰尘飞荡,只得闭会儿气、吸会儿气,慢慢地把气呼出来!他就这样呼吸着走到了工作面,摞起九块砖,搬起它,踏着离缝摆着的砖往外走。他忽然蹬倒了一块砖,摔倒了,砖也“哗啦”摔下来!他坐砖上,站几下,没站起来,方知崴了脚脖子。他捂着它,呲牙咧嘴地“噫唏”着。
这时,一个穿军裤的中年人往回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笑说:“轻伤不下火线!”春光听出来他说的是部队上的话,又见他穿着军裤,便问:“你当过兵?”那人“嗯”一声,便坐砖上,把他的脚抱怀里,用大拇指掐着他脚上的穴位,用另只手扭会儿他的脚,然后把他的脚放下来。春光感到不疼了。那人让他歇会儿,就又搬砖去了。
春光揉着脚脖子,忽然想起了当兵时的一件事。
有一年冬天,部队进行野营拉练。第一天,他背着行囊、冲锋枪,提着劲走了五十公里,在天擦黑到达宿营地。这时,他劲松了,感到脚板疼,走着一瘸一拐的,方知脚板打了泡。班长见状,端过来一盆热水放地上。春光坐在小板凳上,泡了脚。班长也坐在小板凳上,把他的脚放腿上,薅两根春光的头发,把一根穿在针眼里,用针攮透血泡,把头发留在血泡里,又把那个血泡也那样做了,扶着他站起来。他按照班长说的办,睡觉时抬高脚。第二天,血泡干枯了。他又轻松地踏上了拉练路!
他正想着,见那个中年人背着砖过来了,叹一声,又不由得想:老班长啊老班长,你现在何方?在干啥?是打工?是种田?是经商?或是和自己一样在逃难?他又叹一声,想:我敬爱的老班长啊!咱天各一方,怕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面了!他坐会儿,便又摞起那几块砖,搬着往外走去了。
他上窑道坡,把身仰得更狠了。他紧绷着腿肚子酸又疼、抠砖的手慢慢往两边滑,砖把手指头肚子硌得疼。他咬着牙,忍着疼,终于上了窑道坡。他走到垛砖场,赶紧放下砖,摩挲一下手指头肚,又去搬砖。
他搬了半天砖,衣服被溻透,灰尘荡满身。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见雪梅依旧在怄气,责怪道:“你咋不做饭呀?”雪梅不搭理他!春光叹一声,只得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