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浅浅地笑了开来,看着缠花木门上精细雕琢出来的花纹,虽然繁复却纹路清晰,悠悠的说道,“凌湛的登基大典,将会是这个天下的转折点。”她慢慢转过视线,看向梁墨萧,问,“萧王爷,你做好准备了吗?”
“本王不打无准备之仗。”
梁墨萧也将目光落到琉璃身上,二人竟是相视一笑。
“诶诶诶,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样,我感觉我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沉鸢叫咧咧地掀起他的衣袖,毫无厅中还有一个女子的自觉,露出他一截白皙细长的手臂。
琉璃侧目看向门外,根本懒得看他。
“我们能不能换点别的聊聊,好比哪家酒坊的酒酿的好喝,哪家楼里的姑娘小曲唱的好听,你们说的那些东西我脑袋都听得发涨了,不然就换个地方聊。”沉鸢一下一下地舀着杯盖,非常明显地表现着他此时的不满。
琉璃看着沉鸢这个样子若有所思,最后站起身对梁墨萧说,“不如我们出去说吧,这园中景致虽不及萧园,却也相当不错。”
“好。”梁墨萧应了一声,随之站了起来。
夏桀自然而然地跟着琉璃起身,走在她身后,却被沉鸢拦住去路,“夏桀,你跟着做什么去?”
他看了沉鸢一眼,没说话,但是那眼神里就像在说“没想到你竟然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沉鸢自觉地当作没有看懂他眼中所含的意思,闲闲地说道,“你若是去保护璃儿的,要我说在这雪园里能出什么事,况且我看那萧王爷武功未必比你弱,你就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闻言,梁墨萧终于将目光停在了沉鸢身上,却见对方递过来一个莫名的眼色,他在心中暗暗一笑,这人是在帮他争取与琉璃的独处时间?
夏桀看了已经走出厅门的二人一眼,静静地坐回了原位。
沿着石子铺成的甬路,走进雪园东面的抄手游廊,因为气候的关系,两边园圃里也没种什么绿叶红花,只有四季常青的松柏以及三两青竹,倒也凝神静气。
走了一段路后,梁墨萧先出了声,“登基大典,可否要一同前去?”
琉璃摇摇头,“便不与你同去了。”而这句话真正想表达的其实是,去,但是不是与你同去。
梁墨萧“哦”了一声后,也不询问,就这么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几株青竹,凝视了许久。
琉璃隐约察觉到梁墨萧与在南夜的时候有些不同了,可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想了想,最后归结为,可能是南夜事了,父母死去的真相得到揭露,所以心境有所转变吧。
她想了一会儿,站在游廊里陪他许久,然后终于觉得不对劲,她偏过头看向那几株青竹,她知道他喜欢竹子,可这几株实在普通,随处可见,甚至比不上春归园里那一片品相极佳的竹林来的金贵。
她看不出这两三株主子有什么特异之处,等转头时,却发现梁墨萧正在看着她,在瑟瑟的松针摆动声中,他目光幽深如旷野的竹海。
她有一瞬间的怔忡,还没来得及发问,便听到梁墨萧徐徐开口说,“我这段时日一直在想,我们再次相逢之时,你会与我说什么。”
琉璃沉默地望着他,静静的注目,他看见她的目光,带着一抹不甚明了的疑惑,微微不解的恍惚。
“结果你对我说恭喜,还真是你一贯的风格,可是我不喜欢这句话作为我们重逢时的第一句问候。”梁墨萧望着围在她颈边的那一段绒毛,缓缓地说。
琉璃目光中微带询问,似是被他这一段话说糊涂了,她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什么。
“即使不曾想念,也该说一声好久不见吧。”他将后背靠在游廊红柱上,声音忽而变得清浅,锦耀的风夹杂着一丝潮气,迎面而来,不那么冰冷,却使他的声音显得有几分飘零。
琉璃的脸上起了一丝变化,朝他的位置走近了一步,定定地看着他,口中有些迟疑,“梁墨萧,你,没事吧?”
他的身子顿时一僵,看了她一眼,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气息沉缓悠长,低叹道,“真是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抱歉,我听不明白你究竟想说什么,是碰到什么很难解决的事了吗?不必说的如此隐晦。”琉璃难得的有些懊恼,她居然听不懂别人话中的意思,这怎么可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梁墨萧原本一直绷着的脸,缓缓地松弛下来,甚至,唇角似乎浮起了一丝笑意,他说,“是啊,特别难解决。”
琉璃不禁宽慰他道,“无妨,你直说就好。”
梁墨萧看着她,神色格外认真,“这件事只能我自己亲自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