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梁北珏会忽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并且两步跨上前伸手一把将她扶起,“柳公子不必如此拘礼。”这一扶可谓扶的结结实实,比方才不咸不淡的话语来的郑重多了,就连琉璃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而原本坐在座椅上的梁墨萧也跟着站了起来,梁北珏的这一动作,不仅使得他目光一闪,连眸色都深了几成,他忽然觉得,还是早早让她恢复了女儿装扮的好,至少这样,别人在碰触她时,便会多顾虑几分。
琉璃直起身,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梁北珏,她忽然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的想法,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是她还是客套了一番,这种说话技巧,还是她来了南夜之后才学会的,虽然别扭,可是耐不住它好用,听音之人都喜欢这种虚伪的东西,她觉得,这算入乡随俗吧。
只听她说,“在下唐突打扰二人深谈,实在抱歉,待在下寻了书后,立刻便离去,二位可继续。”说完后,飞快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夏桀。
夏桀接到眼色之后,用极快的速度穿梭在一排排书架之间,一本一本的将手中的书册放回了原位,全是藏书阁最初摆书的模样,每一本都丝毫没有错处。
而这厢,琉璃也已经选好了她要看的书,怀中抱着厚厚的一摞,竟是真的就准备离去。
“公子稍等。”梁北珏觉得平日他所见的人也算不少,可如琉璃主仆这样性子迥异的人还真是头一次遇见,他忍不住就出口叫住了他们。
夏桀已经接过她手上的书,琉璃转回身来,平静地望着他,问道,“不知梁太子还有何事?”
梁北珏停顿了一下,刚刚出声时他什么也没想,此时倒是要好好寻个能叫人信服的理由才行,然后他说,“本宫知道,公子在相助墨萧,平日里出谋划策也实属平常,今日我来也只是想墨萧前去番月一事,不若公子一同坐下商讨商讨如何?”
琉璃的眼睛在东窗之下唯一的两把座椅上打转了个来回,继而将视线投到了梁墨萧身上,眼眸清澈,眼中的含意一目了然,好似在说,“说的好听,就两把椅子让我坐哪,是准备让我再在这里站上一宿吗?”
梁墨萧见此,眸中不期然地浮起一抹令人沉迷的绚丽,缓缓地笑了,“秋白,去搬两把椅子给柳公子。”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能听出话里头极为愉悦。
梁北珏抬头看看立在不远处那道墨染风华的修长身影,又转头望向梁墨萧,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就像是……就像是他每每下朝后,太子妃在东宫中等候迎接他的神情那样,可又不完全一样,但足以叫他心惊。
在他思索的这点功夫,秋白已经一手拎着一把黄花梨木的圈椅走近前来,梁北珏看了一眼,这种椅子通常都是摆在堂屋会客之用,虽然坐起来舒服,可是格外的重,不利于搬运,只是拿把椅子而已,何至于非要挑选这种?
秋白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要拿就要拿好的,好令琉璃赶紧抹除心中对于梁墨萧抠门的印象。
琉璃倒是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示意夏桀也一同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起了正事,“番月一事,在下与萧王爷已有过探讨,且方才萧王爷也已经说了此行番月的路线,不知梁太子对此有何见解?”
梁北珏看着随同琉璃坐下的夏桀,方才跟在琉璃身后他还不觉得此人如何,或许是个与众不同的护卫罢了,可甫一坐下,此人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不自觉地就散发了出来,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淡化自身气势,如今却坐在他身旁的人,当初似乎也是这般。
不过琉璃的问话让他不能在这上思索太久,他定了定心神,关于此事的疑问他方才便已经想问,只是被琉璃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此时回应起来没有半点犹豫,“走水路确实出其不意,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行路却也不一定比寻常快多少,如此一来,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不,快一倍。”琉璃将手搁在了圈椅的扶手之上,抬起脸看着他,神情虽然依旧淡然,但她的双唇已经微微扬起,露出自信而从容的一种弧度。
梁北珏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微微一怔,“一倍?这怎么可能?”
地面上行路,日夜兼程,多换几匹马,以梁墨萧的功夫,日行千里也不是不可能,在速度上尚有控制的余地,可走水路是需要行船的,速度怎么都不可能太快,一倍?这不是天方夜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