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湛的话音落,满殿上下都是哄然笑声,而这些笑声自然是后面两列的锦耀朝臣中发出的,如嘲笑一般。
琉璃的眉尖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这个傻子,肯定是以为她心中不快了,所以才将自己丢脸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难道是为了陪她不开心不成?
而被点到名的明哲月,后知后觉般地站起身来,“凌君说的没错,腊月初五那一日正是哲月与公子约定之期,两年期到,哲月还与公子作别,亲自将公子送上了出曜江城的马车。”
他还是称呼琉璃一声“公子”,仿佛不论她变作什么样的身份,她都依然是当年相助了番月一场的公子柳离,不曾变过。
他的声音平静至极,如同在讲述着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平淡的语气也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要偏帮谁的意思。
“这么说来,萧王爷并没有与……与公主拜过堂,行过礼了?”他说“公主”二字时别有深意地看了琉璃一眼,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那萧王爷与朕此时又有何分别?她也还不是你的王妃,不过接下来行了礼,她就是朕的皇后了!”
“继续!”凌湛不再看梁墨萧,转头对着礼生吩咐,那话语中的厉色是骤雨急来的威势。
这一系列的变故早已让礼生惊骇不能自持,此时一接触到凌湛波涛汹涌的眸色时才恍然惊醒,连忙上前,高喊道,“参拜天地,行礼!”
只要大礼一成,不论她是第一公子柳离也好,苍雪少族主夏璃也罢,便是梓云的荣华公主又如何,她都是真真正正的锦耀皇后了。
三拜大礼之后,他们便可正式结为夫妻。
凌湛将琉璃的手抓得很紧,即便琉璃咬唇看向他他都始终无动于衷。这里是锦耀,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在此放肆。
她现在不情愿又如何?只要她成了他的皇后,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情愿。
礼生的声音虽然拔高,但那声音都是颤抖的,如今这个情形,在场的任意一位都能先拿他开刀。
暮琉琛见凌湛居然不顾琉璃的意愿,无惧她身后的梓云,“啪”地一声以手拍在案台之上,震得桌上的酒杯都倾翻了去,酒水肆意地流洒在桌面上。
凌湛眸中掠过一丝寒光,抬眸直直朝暮琉琛的方向看去,却又被一支墨色玉箫拦去了视线。
本来不知道暮琉琛是她的弟弟,梁墨萧才懒得管他死活呢,可如今看在他是自己小舅子的份上,便出言为他拦上一拦好了。
梁墨萧慢悠悠地开口,“凌君此言差矣,琉璃身为梓云国的大公主,本王的王妃,怎可能允许你再这般一意孤行地行什么大婚之礼,凌君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否有欠妥当?”
琉璃?凌湛微微一怔,这才是她真正的名字吗?真是可笑,他对她原来一无所知。
而梁墨萧在知道她的真名的时候,也惊喜了一番,没想到他自以为特殊的,为显别致的称呼,竟然真的是她的名字,真的如她的那双眼睛一样,澄澈干净,琉璃一般。
“她究竟是不是梓云的公主如今还未确定,暮太子年幼,他又怎知自己上头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位公主,或许他口中所说的荣华公主,根本就是被奸人蒙蔽捏造出来的人物。”
凌湛的这一番话不疾不徐,“而萧王爷所说的王妃,先不说你娶的究竟是谁,没有拜堂行礼便还不是你的王妃,萧王爷难道连这个都不清楚吗?”
梁墨萧的目光,望向琉璃,又从凌湛紧扣着她的手上一掠而过,眸中波动着一种异样的晦暗,口中轻飘飘地飘出两个字,“是吗?”
朝阳殿上一片死寂,殿门之外是秋日萧索的树桠,细风在枝叶间稀疏而过。
他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殿门的方向,随之嘴角幽幽地勾起。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偏头看去,却见这时有一名不怕死的宫人踉跄着走进殿来,一开始似乎没有察觉到殿中诡异的气氛,直直跪在引道之上,道,“皇上,梓云帝君加急手书一封呈上。”
朝阳殿内的气氛更加压抑,先不说信中写了什么,单说暮肇的这一封手书便来的着实蹊跷,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断地推动着今日整件事态的发展,让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朝着那个预期的方向前行。
凌湛依然静静地站着,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姿态站在台上,那张白皙温文的面容上,一片冰冷。
“哦?”梁墨萧淡定地收回了拦在凌湛面前的玉箫,在手中旋了一圈,一副悠然散漫的神态,说,“凌君不如与在座的各位一同观摩一下,也好叫我等知道暮君在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凌湛下巴线条绷紧,只冷笑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