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了船,看着那道水绿色的锦缎常服消失在拐角,琉璃还在想着他的这一句话。
她,会去吗?
连她自己都不知。
在这样一个最没有生气的季节,七珍宫内虽没有繁花似锦,花团锦簇,但仍别有一番景致。两旁的古树高大挺拔,那苍老的树皮好像在无声的诉说着久远的故事,虽少了以往的繁茂,但屹立于苍天的那种气魄,却依稀还在。
走回琉璃宫的时候已经将要接近酉时日入了,主殿内的乐师宫婢都被她撤了下去,殿内又恢复成了琉璃最喜好的清静模样。
不过这样的清静没有维持多久,“姐姐,不是说好一会儿我过去找你的吗,怎么一转眼你人就不见了?”暮琉玥从琉璃的寝殿方向走了过来。
琉璃将目光转向她,示意她坐到跟前来,说,“白日里睡不着,便出去走了走。”
“奇怪。”暮琉玥说着,在她旁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腿上,然后将视线送去了殿门外,低声道,“父皇不是说,到用膳的时辰会派宫人前来吗,怎么到这个时候还不来?”
正在此时,殿外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忽然传来,有人疾步朝这厢走,到得殿外,极守规矩地令人通禀了一声。
琉璃稍稍抬了下眸,隐约想起殿外所立的人,正是方才被暮肇拦在岸边的一个随行宫人,她抬了抬手,示意他进来。
宫人进来后,先是行了个礼,才道,“二位公主,皇上已经回宫了,着老奴来询问一声,掬幽公主是回宫里,还是在此小住?”
“当然是留在这里陪姐姐了,宫里有什么意思?”暮琉玥在外人面前总是习惯性地带着点傲气,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指尖,连头也未抬。
想必是暮肇有所吩咐,所以他对此也没说什么,继而转向琉璃道,“荣华公主,皇上说了,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七珍宫的宫人任凭您差遣。”
琉璃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见此,那宫人又行了个礼,然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父皇怎么走了?他不是说有话要同你说吗?”暮琉玥不禁侧过身来。
琉璃拉了拉滑落的衣袖,妥帖地遮盖在手腕上,随口道,“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嗯?”暮琉玥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接过什么也看不出,便直接问道,“那你,原谅父皇了吗?”
琉璃毫不在意地摇着头,“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需要原谅他什么?”
暮琉玥一时语塞,张了张嘴,提起了与暮肇此前对琉璃所说的相同的话题,“过几日便是你我的生辰了,难得你此时又正好在珞珈,那一日可定要一起庆祝才行,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姐姐一起过的生辰,可惜琉琛那小子不在,不然就真是合家团聚呢。”
琉璃的手无意识地捏着袖上的绣线,她知道,她同意前来珞珈城是一码事,而她同意前往皇宫与他们过生辰便是另一码事了。
她总觉得,梓云宫里的那个家,与她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用完晚膳后,走在七珍宫内青石板铺设的小道上,两旁悬挂的一盏盏灯笼,照亮了寂静的宫墙与院落。
琉璃拢了拢身上所披的披风,不时地有一两线灯光洒落在她的脸颊上,在这时隐时现的灯光下,她忍不住会想起暮琉玥方才眼中浮起的五彩斑斓的色彩,那笑容不同于平日的矜傲,显得温柔而单纯,是一种无比期盼的澄净。
与暮肇隐含希冀的内敛神态不同,不知从何时开始,暮琉玥学起了暮琉琛的那点点性子,竟开始依赖起她了。
她暗叹一声,抬头看向夜空,耀眼生辉的星辰全部倒映在琉璃的眼中,在此时的星月波光之中闪烁明亮,却依然盖不过她眼中清明的光华。
琉璃将耳边吹散的发丝拂至脑后,才背起双手往回走去。
心中暗道,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倒搅得她都不像原来的她了。去便去吧,这些年,她什么样的地方不曾去过,不过一个生辰而已,何必叫这许多人失望,待过完了生辰后,她再去宝栾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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