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冷的天,屋内也没放多少火盆,琉璃此时的额居然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们什么也不用说,只要看着他们二人来回交汇的眼神,她便知道,夏翾慈肯定不仅是病重这么简单。
夏翾慈看了站在床前的琉璃一眼,平静地问沉鸢道,“还有多少日子?”
琉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错不错地看着沉鸢,她虽然什么也没说,面的表情也毫无变化,却无端地让他觉得压力倍增,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很久,昨日他还没把事情想的这么糟,此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事实说出口。
他余光飘在琉璃身,又十分为难地看着夏翾慈,这不是当着病患的面判人死刑吗?
“小时候来请求本族主解除婚约的那股劲哪去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即便夏翾慈此刻虚弱地卧趟在床榻之,可她眼神仅是微微一厉,身不自觉带出的威严还是叫人不容小觑。
“按时服药的话,”沉鸢面不忍,可还是轻声吐出三个字来,“一个月。”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可对于琉璃而言,这三个字却如重重地砸在她心口一般,被砸得生疼,眼前更是一阵雾气如烟云一般涌来,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双脚虚软,可她还是强迫自己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夏翾慈抬眼无声地看向站在床尾的冬青,冬青立即会意,前来扶起她,并垫了几个靠枕在她身后,这是她才轻声说道,“是最多一个月吧。”
“族主……”沉鸢面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向夏翾慈,迎面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不明白,为何要将这种话当着琉璃的面说的这么清楚?
他知道,琉璃虽然平日面总是会平平淡淡的,但是内心却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对沈竟桓是如此,那对夏翾慈更是如此,此刻这样直白地将事实说出口,难道不是跟直接将伤口扒开来给她瞧一样痛吗?
“璃儿……”沉鸢先是回头看向琉璃,声音不稳,还带着一分担忧。
“姥姥可是苍雪的族主,怎能将她的病症与常人相提并论,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要找到能治好族主的法子。”琉璃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夏翾慈,口的话语却是对着沉鸢出口,话音清冷,却不难听出话气息的紊乱。
夏翾慈没有再看她,苍白的面已经找不出一点血色,却还能沉下声来,道,“苍雪的族主也不过凡人一个,也逃脱不了生老病死,本族主希望你能早日明白这个道理。”
这番话下来竟是一气呵成,抑扬顿挫,根本看不出来她方才的虚弱半分,若非话毕后她闭眸急喘了许久的话。
一平复下来后,夏翾慈便对着冬青道,“请少族主去偏殿,本族主有话要同沉鸢说。”
琉璃不敢置信地看向夏翾慈,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避开她?不是根本已经不在乎她知道了吗?她再也忍耐不住,轻呼道,“姥姥!”
夏翾慈转过头看向她时,那眼好似平静无波,又好似呼啸喧嚣,那样的眼神她最熟悉不过了。
夏翾慈每每在教导她的时候,都是用着这样的眼神,她看了十年,即便这眼神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凌厉了,也已经没有当年那般冷漠了,可她在这样的眼神下,还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恭敬地行完礼后,安静地走了出去。
沉鸢怔然,看着琉璃纤弱但却承载着无限力量的背脊,一步一步稳稳地踏出了大门,才转身问道,“族主又何必如此?最亲的人的离开,难道不是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痛的吗?在这些日子里,族主何不与璃儿好好相处,享受最后一段时光?”
方才强撑起来的威势在看到琉璃走出门后,终于松懈了下去。
“本族主不知道她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但她是我的孙儿,我怎会不知,她日后是要承担起整个苍雪的人,残忍的实情与善意的谎言起来,你以为她会喜欢用善意的谎言去支撑起她的生活吗?更何况,我是真的陪不了她太久了……”最后一声是无奈,也是叹息……
沉鸢点着头,不得不说,夏翾慈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可夏翾慈却不是要他这些回应的,她道,“我将你留下来,不是要与你说这些的。”
沉鸢这时才反应过来,没错,要说这些话她还没必要避开琉璃,且他与这位族主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的,她往日不是最不想看到他吗?
而他完全没有想到,夏翾慈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从圆凳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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